簡純一休了半年的產假就又回去上班了,陳繾小朋友時常在外婆家和簡以禮小朋友一起玩,那時候許卿卿也找到工作上班了,陸麗和簡雙安就在家照顧孩子了。
陳繾才辦半歲的時候就會說些話了,到后來基本都能叫爸爸媽媽了。
這一年江清和白桐來了個先婚后愛,二人是聯姻的,說是先婚后愛,其實都是江清的蓄謀已久。
其實白桐喜歡過江清在她十四歲的時候,她是個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有什么話都直說,在確認了自己喜歡江清時,第一時間跑到江家,把十三歲的江清壁咚在墻上,強硬地問:“你喜歡我嗎?”
江清這個大笨蛋,想都沒想就直接否決了。
后來后悔死了。
明明喜歡人家白小姐,還不承認。
白桐是他江清弄丟的。
2027年暑假的時候,他們要帶陳繾回海城,陳繾小朋友已經2歲了,這次去是想去見見楊慕云和他的外婆。
陳繾小朋友第一次做坐飛機,一點都沒有小朋友該有的好奇心理,對什么都是輕輕一瞥,感興趣的多琢磨琢磨,沒興趣的碰都不碰。
隨了陳辭。
飛機起飛了,簡純一害怕陳繾會耳鳴,從包里拿出在機場買的水,用力擰開,放到陳繾手邊。
陳繾小朋友視線都往外面看著,沒注意到簡純一遞過來的水。
“阿繾。”簡純一溫柔地呼喚了下他的名字。
小腦袋迅速轉過來,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叫阿繾干什么?”
簡純一抬唇,“阿繾喝點水,好不好?”
話落,陳繾輕輕點頭,小手接過對他來說挺大的水瓶,仰起頭喝了兩口,露出些笑容,遺傳了陳辭的桃花眼變得彎了些,“謝謝媽媽。”
“不謝。”簡純一邊給他擦了嘴角漏出的水漬,邊把瓶子拿過來,給了左邊的陳辭,讓他蓋上。
陳辭借過,拿起她腿上的瓶蓋,把瓶子蓋好了,放到了一旁。
陳繾繼續看著外面,陳辭向乘務員要了條毛巾給簡純一蓋上腿了。
“陳辭。”簡純一看向他,輕輕說了一句。
陳辭把她的手抓過來,和她十指相扣,“嗯?”
“沒事,就是想叫叫你。”簡純一看著自己手上的對戒,笑了笑。
陳辭把頭探過去在她臉上輕輕一吻,“見我媽和我外婆你不要緊張。”
他可真是看得準。
簡純一點頭,“嗯。”
……
下了飛機,他們把行李都放在了林興苑,打了個車直接去了墓地,路上買了一束向日葵和百合,陳辭看著那束向日葵,淺淺想起些過往,他說那是他母親最喜歡的花。
簡純一把它們捧著,右手和陳辭的左手握著,陳辭拉著兩歲的小陳繾,先往他外婆的墓碑哪兒去了。
說實話,楊慕云和外婆,他都想,但他更想他的外婆,他的外婆替楊慕云照顧了他兩年,無微不至的愛勝過一切。
慢慢地他們停在了一個普通的墓碑旁,他松開拉著陳繾的手,把簡純一懷里的百合花拿過,彎下腰輕輕放在上面。
簡純一目不轉睛地垂看著墓碑上的照片,從未見過,卻曾聽聞。
“純一,阿繾,這是我的外婆,是我最敬重的長輩。”
“嗯,外婆。”她回應著他的話。
簡純一和陳辭同時落腰,陳繾似懂非懂的,也跟著鞠躬。
……
之后,陳辭帶著他們去了楊慕云的墓碑,一切正常,只是那里站著個人,比他們先行了一步。
今天是楊慕云的忌日,除了他們記得,那就只有他了。
陳辭眸色深不見底,簡純一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抬眼看了下他緊繃的下顎骨,又朝對面的男人望去,心中有了答案。
“爸爸,你怎么不走了?”陳繾晃悠了下陳辭的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被陳繾晃的輕微搖動。
陳辭沒回答,那男人聞聲朝這邊看來,神色明顯驚訝。
“陳辭,我們一起過去。”
聞言,陳辭才有些反應,稍稍轉頭回應她,“好。”
三人不快也不慢的走到楊慕云墓碑旁。
男人也把身體轉過來,看著他們,“小辭。”
陳辭沒回應他,目光往他母親的墓碑瞥了瞥,地下放著向日葵。
“小辭,這是你的兒子啊?”陳崢目光都在陳繾身上盯著,不可思議道。
陳辭輕“嗯”了一聲。
“叫什么名字啊?”陳崢把視線往陳辭和簡純一身上移了移。
這么多年不見,陳崢除了臉上多了些歷史的痕跡,其他的什么都沒變。
陳辭正想回,陳繾先說出了口:“陳繾,繾綣的繾。”
聞言,陳崢勾了勾唇,“小朋友,幾歲了啊?”
這次陳繾沒有回答,似乎有點反感對方查戶口似的問法。
見狀,簡純一輕聲說:“陳先生,他兩歲了。”
陳繾嘆了口氣,這里夾雜著太多情感。
陳辭慢慢開口:“陳先生,我們兩個斷絕關系,我知道沒有法律效力,在你晚年的時候,我會盡到責任的,你放心,我不會和你的兒子爭權奪利,對你,我早就沒有了感情。”
話落的那瞬間,所有人除了陳辭都愣了下。
他話里的“兒子”不是他,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如今估計七歲了。
“小辭,爸……”陳崢一時語塞,“我的,以后不都是你的嗎?”
“你還不明白,我不是你。”
“你的東西,我不要。”陳辭輕啟薄唇:“換句話說,用親情換來的利益,我不稀罕。”
“陳先生,你的東西,給你兒子留著吧,讓他有個美好的童年。”
簡純一在旁不禁握緊了他的手,眼眶在他說完最后一句有點紅了,她心疼了。
陳崢也沒話說了,現在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楊慕云沒死,如果他沒強逼陳辭,或許陳辭依舊是高高在上的陳小少爺。
一個對他有感情的陳小少爺。
最后他把簡純一手里的向日葵放到墓碑前,認真說:“媽,我和我的妻子,兒子來看你了。”
簡純一看著墓碑上的照片,楊慕云美麗極了,那對眉眼和陳辭如出一轍,原來他的桃花眼是遺傳楊慕云的。
只是那股傲勁永遠都是陳家人的專屬。
“爸爸,她是奶奶嗎?”陳繾目光放在楊慕云的照片上。
陳辭垂眼看他:“嗯。”
“爸爸,那他是我的爺爺了?”陳繾小聲詢問陳辭。
他也“嗯”了。
“親爺爺,阿繾,我可是你的親爺爺。”陳崢終于放下他的身段,慢慢蹲下來。
聞言,陳繾點了點頭。
“阿繾叫聲爺爺好不好?”
“不好,爸爸不喜歡你,阿繾不想叫。”陳繾往后推退了一小步。
聞言,陳崢還是笑了,站起來和陳辭說:“小辭,你兒子和你很像。”
-
今年中秋節的時候,他們都聚到了簡家,他們的房子大,八個人都沒感覺到逼仄。
“舅舅,我想看電視。”陳繾費力的爬到沙發上,一臉央求地看著散坐在沙發上的簡澤一。
簡澤一聞言,放下了手機,抬起眼皮看了看他,“阿繾想看電視啊?”
“嗯。”陳繾張了張嘴。
“爸爸,我也想看,你給阿繾和小狐貍打開。”簡澤一旁邊的簡以禮雙膝跪在沙發上,面朝著簡澤一,甜甜地笑著。
“親我一口,我就給你們兩個打開。”簡澤一勾著唇角,略帶傲慢。
話落,簡以禮毫不猶豫地吻在簡澤一的臉頰上。
簡澤一旁邊的陳繾,默默看著二人,“阿姐,阿繾不想親舅舅,你替阿繾親了吧。”
簡澤一挑眉,“你可真你爸的兒子,遺傳了你爸爸,直來直去的。”
“阿繾只是不喜歡親親,不是不喜歡舅舅。”
就在陳繾說話的瞬間,簡澤一一把把他抱過來,揚眉問道:“阿繾,我和你爸爸誰更好看啊?”
簡以禮也瞅著陳繾。
陳繾不慌不忙道:“阿繾覺得,都好看,媽媽和舅媽也都好看。”
簡以禮眨了眨眼,“爸爸,阿繾說得對,小狐貍和阿繾也很好看。”
“對吧,阿繾?”簡以禮向陳繾抬了抬眉。
陳繾點了點頭。
簡澤一忍俊不禁,這水端的完全遺傳了他們的母親啊。
“行了,我給你們開電視。”簡澤一邊說邊探手拿到遙控器打開了電視,認真詢問他們看什么,終于找到個兩個人都愿意看的了,簡澤一把陳繾放到沙發上和簡以禮挨著。
起身去了廚房。
“阿繾。”簡以禮推了把陳繾,小聲道。
陳繾的視線從電視上轉移到簡以禮的臉上,“怎么了,阿姐?”
“其實我覺得,阿繾你比姑父和爸爸都好看。”
“阿姐其實也比媽媽和舅媽好看。”陳繾也小聲道。
兩個小朋友輕輕笑了笑。
……
家里的大人在廚房忙活了一個小時,這頓團圓飯終于做好了。
簡雙安有了孫女孫子后特意買了一個大桌子,八個人完全不擠,桌上的菜大多數都是有陸麗親自操刀的,好吃極了,餃子是他們一塊包得。
簡純一包餃子的技術在這些年有了一定的水平,說不上好,倒也能看。
晚上回了16樓,簡純一先給陳繾洗漱了,自己趁他們不注意跑到了主臥睡去了。
陳辭和簡純一在不同的浴室洗完澡,才發現陳繾的。
陳繾小朋友已經睡得很熟了,簡純一有點不忍心打攪他了,陳辭躺在另一邊,看了眼手機,又瞅向她。
陳辭低沉啞聲道:“要不我把他抱過去?”
簡純一給陳繾蓋上被子,搖了搖頭,“不用了,讓他就在這兒睡吧。”
陳辭點了點頭,而后放下手機,把簡純一抱過來了。
動靜不小。
陳繾有點被吵醒了,他呆呆地翻了個身,把背朝向他們。
簡純一枕著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拍著陳繾的背。
就這樣一直拍著,不知過了多久,陳繾慢悠悠地轉過來,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你明天再打阿繾,阿繾困了。”
簡純一,陳辭:“……”
簡純一笑出了聲,立刻收了手,“行,阿繾睡吧。”
而后,她把被子往陳繾身上蓋了蓋,轉過身去,和頭縮到了他的頸里,陳辭順勢摟住她的腰。
不知過了多久,簡純一睡得模模糊糊的,聽到陳辭和她說:“純一,阿繾睡熟了。”
她順聲“嗯”了一下。
下一刻,身體忽然被他拽起,陳辭直接下床了,毫不費力地把她抱起來。
“你干嘛?”
陳辭抱著她往外走,低壓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里清晰的很,“讓你真實真實。”
“……”
簡純一被他抱到了沙發上,四周黑乎乎的一片。
一室旖旎。
-
第二天早晨,簡純一在幫陳辭收拾他從海城林興苑回來的東西,陳繾坐在陳辭旁邊看著畫冊,陳辭拿著平板電腦處理工作上的事。
那些東西都是陳辭在海城八中時留下來的。
剛回來的那幾天他倆都很忙,誰都沒空把那些東西拿出來見見光。
現在剛好有了時間,簡純一就把那個行李箱拖出來。
她熟稔地打開,里面有很多東西,她掃視了一眼,目光滯留在一個小盒子上。
簡純一伸手把它拿起,仔細端詳了下,是個普通的紅茶鐵盒。
她沒有打開,只是把頭轉過去,“陳辭,我可以看一下這個盒子里面是什么嗎?”
陳辭聞言,停下了手機的工作,迅速把頭轉過去,視線從盒子穿過,落到了簡純一的臉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錯了,陳辭眼神呆滯了一秒,像是在回憶什么。
“可以啊。”他說。
話落,簡純一就轉過頭,抬手想要打開卻蓋得死死的,她一個用力,在那一瞬紅茶鐵盒里的所有東西全部都灑出來了。
她呆了,不是因為東西灑出來了,而是那里面的東西是數不盡的可樂瓶蓋。
有鐵的有塑料的。
陳辭走過來了,也看到了,他臉上沒有和簡純一一樣的震驚。
他緩慢下蹲,握住她空出的手。
她抬頭和他對上視線,一切都明白了。
2018年的某個秋日,十八歲的少年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視線被它壓低,眼里的清冷卻不減,高高瘦瘦的身體微微倚在八中的小賣部旁,骨節分明的右手把著一瓶可樂。
薄唇平直沒有幅度,整個清冷的氣場使四周燥熱的溫度都降下來了。
一個十七歲的丹鳳眼少年從遠處向他走來,那人痞帥感十足,走到他旁邊,言簡意賅:“哥,你又想她了啊。”
……
因為這個俗世,
他為她赴死,
她為他割腕。
這個世界亂糟糟的,而你干干凈凈,懸在我的心上做我的太陽和月亮。
我無法接受一個鮮活的生命,甘愿低頭于俗世的毒辣且寂寥無為地了結于此,因而要聲嘶力竭地捍衛心中這片最后的純凈,以激昂向上的姿態叩問生命的回響。
在這混亂而擁擠,膨脹且喧囂的世界,愿我們都能活得自由且真實。
雖在影昧,心向光明,永遠且始終相信否極泰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