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還能多說些話,但不知怎么的,自成婚后,二姑娘反越冷淡于他,就連新婚夜,二人都是分房而眠。”
除夕雪夜,外頭寒雪茫茫,晻曀無盡。
颶風(fēng)如噬魂鬼魅,森戾,駭人。
屋內(nèi)正是顧承御主仆。
拾一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著這大半月費盡心思四處搜羅來的消息。
小心翼翼看了眼主子臉色,他越發(fā)放緩了語氣繼續(xù)說:“還說,還說……那日,二姑娘壓根兒沒看到過書信,說是、是半夏還沒送到關(guān)雎苑就被蕭霆睿劫了去。”
恍若一記當(dāng)頭棒喝,顧承御當(dāng)即頭腦一懵,踉蹌著后退了兩步。
拾一急忙上前去扶他,卻被他反手一把揮開。
“狗東西!這便是你所謂的踏遍各處搜羅而來的結(jié)果!”
“侯爺,這是真的……
二姑娘對侯爺?shù)睦镆恢倍际堑胗浿顮數(shù)陌 !?/p>
拾一忙的躬下身,滿眼滿臉的驚懼顫栗。
“便是蕭霆睿對顧家下手,她也勸過惱過,只是……只是人微言輕…
還有那夜,茶樓那夜二姑娘并不知情啊,就連咱們所見的、那都不是真的。”
不是真的。
當(dāng)即心口猛然一震,顧承御極重的喘著粗氣。
“那孩子呢!孩子哪來的!”
額頭青筋猛地繃起,他眼底驚動分明:“分房而眠何來的孩子!你告訴我,處子之身,何來的孩子!!”
“那夜……蕭霆睿回府后醉酒闖了關(guān)雎苑,不知怎的,錯把半夏當(dāng)成二姑娘,就、就……”
“為瞞下此事,蕭霆睿并未給半夏名分,還下令封了關(guān)雎苑。
二姑娘素來性子寡淡也懶得同他爭吵,卻不想竟引得半夏驚悸胎動,生下孩子就……血崩而亡了。”
“蕭霆睿自知虧欠二姑娘,求著塞著把孩子放在二姑娘名下,二姑娘顧念著主仆情分,也就默認了視如己出。”
一句一話猶如冰錐穿刺,毫不留神的鑿著他五臟六腑,閉了致命心脈。
摧心剖肝,陣痛欲裂。
顧承御狼狽不堪的蹌了半步,粗礪指骨倉惶的去捉楠木交椅。
唇瓣顫顫,目光連連。
細想從前。
一心只用在如何折磨報復(fù)之上,竟是忘了那半夏。
是了。
是了。
猶記當(dāng)初,戟指紹王府,直到后來清理府邸余孽之時,除了殉主當(dāng)場的德福,院里管事乃至跑腿小廝幾近一個不剩,唯獨沒見過半夏。
那是自幼伴著她長大,知根知底的心腹,半夏若在,又怎么可能不陪在她身邊。
是他疏忽。
是他疏忽!
若是。
若是他再耐心一分半點,哪怕多問一句…
不知又起了什么心思,想到這里兇戾目光猛地抬起,手指間不自覺的用力。
——
尚水榭。
空曠墓下,寒風(fēng)刺骨。
冰涼寒森切切,
唯見游龍肆涌。
小娘子好香好痛快,
叫哥哥好生疼疼你可好。
不要…
不要…
救我。
救我!
眼兒徒然一睜,她櫻唇吐著余悸粗氣,心口劇烈起伏,額頭滲汗層層。
允今安強行咽了下干痛喉頭,逼著自己定下心神。
這不知是她第多少個驚魂之夜,也不知還會有多少個這樣的日后。
但能肯定的是,只要她在一日,這種日子就會存續(xù)一日。
便是有那么個真正逃脫他的可能,噩夢,怕也是不能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