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頭的日子倒沒再見允今安夢魘異常過,只是每天淡淡的,不大說話也不笑。
縱使如今的他千般示好,她也多數不做回應,便是回了話也都是些冷言冷語。
起初時顧承御也會怊惆暗怒,也會在榻間逼她幾分,但每每見那瘦弱小人兒難以承受的可憐模樣,他還是心疼她的。
后來時間一長,見她好歹是沒有半分逃離的意思,他就突然通透了。
只要她在,什么疏離偏見冷言冷語,他受著便是,左不過是個小豆芽,還能翻了天不成。
再者,原就是他從前做得過了些,便是討債,也得要些時日的。
那些時日顧承御難得的耐心至極,偶間也會為她著想幾分,知她難捱便再不似從前那樣夜夜要她。
加之孔嬤嬤告假回鄉了,說是添了小孫,需回去照顧些日子,她就勉強算是寧靜了些日子。
話說允今安進顧家門的那天,是顧家之喜,也正是杜家的好日子:顧招娣幼子落地。
生的白白胖胖,憐人至極。
杜寒江大喜,取名秉恒。
意為日升月恒,得償所愿。
如今的杜家也算皇親國戚,加之顧承御看在顧招娣的份上,自初回京那次以后再沒為難過他。
沒了嫡母兄弟的打壓比較,沒了父親親長的輕視,愛人在側,小兒為伴,杜寒江的日子自然越發風生水起。
所謂富在深山有遠親,從前受慣了冷眼暗諷的人,如今竟也開始門庭熱鬧起來。
這不,還沒能等到孩子滿月,親友就絡繹不絕的來了。
杜寒江也不是不懂規矩之人,見來客著實頗多,又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就尋了個風和日麗的天兒先辦個小小席面。
其中自然少不了要邀忠勇侯府這娘家。
允今安素來性子淡,如今更是不想和他顧家有半分牽扯,卻也知道顧承御對她的轉變是在顧招娣出現之后。
所以在顧承御問起時,她也給出了件能拿得出手的禮。
雖還是不肯同他出席,但終究是肯為他顧家之事給了顏面三分,他不禁又是心里滾燙一片。
所以此次顧承御并沒有強求,交待了幾句就只身去了。
然后。
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回來以后就如悶瓜,竟是垂著腦袋悶坐了一下午。
他主動示好,她尚且那般視若無睹,如今不肯提,她自然不會問,兩人就看似平靜的相處了小半日。
到了夜里,和往常一樣,允今安沐浴回來就入了榻。
不多時,悶重腳步聲徐徐而來,聽他在后頭輕輕叫了聲安兒,她便闔了眼。
只是此事從來就由不得她,紗帳一闔,壓迫之意越發逼近,纖腰就被大掌鉗住。
允今安蹙了眉。
卻也沒敢多話。
每每如此。
他就該進行下一步了。
何況他難得大發慈悲的放了她兩夜,入榻前她便知道,今夜怕是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
只聞耳后氣息重了幾許,就被拉過身勾了衣帶。
此次的他又復了些從前之態。
耳畔濕熱軟話陣陣。
身下卻如千里潰堤。
逼得她幾近窒息。
在聽她難捱的輕輕泣出半聲后。
他當即就像吃了什么藥。
竟是愈發強勢。
愈發凌厲起來。
后果可想而知。
——
暗夜下,他輕輕撫過她濡濕鬢邊。
望著那稚氣褪盡,瓷肌依舊的小臉,他不免又想起今兒看過的小家伙來。
小小的。
軟軟的。
分明那樣驚怕,那樣拒生的小東西,竟也能靠在他懷里摳他喉結沖他發笑。
他原本并不喜歡孩子。
可見了那小奶團,他也會忍不住去想他和安兒的孩子會是如何模樣。
他和安兒素來天差地別,小東西的性子又會隨誰。
想不明白了,他又禁不住去想,三姐就是有了身孕才慢慢接受了杜寒江。
若是安兒有了,會不會也能叫他得償所愿。
時間一天天的過,很快就到了月下旬,允澤言卻是一直沒能回京。
話說西涼路途遙遠,這也大半月了,再是難行遙遠也該到了。
瞧著每日眼辰爍爍的顧承御,允今安不免起了些疑心。
但又怕問了引起他動怒反給言哥兒帶來禍事,分明幾次想要開口卻又被生生咽了回去。
顧承御自然很輕易就看出來這幾日安兒看向他的眼神顯然變了,起初時他百思不得其解,除了那夜逼得狠了些,近日好像也沒做過什么說過什么,究竟是哪里又招惹到她了。
想明白后他是頭疼又暗怒。
頭疼的是她寧可自苦自擾也不肯多問半句。
氣的是她竟不肯信他。
從一開始就從來沒有信過他!
年少交好時尚且說是他事事沒能解釋清楚才會惹得她疑心。
這次分明把話說的那樣明白,她竟還要猜他疑他。
他又不是旁人,他是她的枕邊人,是她的夫君是她的天。
“你就沒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抓耳撓腮了三兩天,顧承御終是耐不住,尋到個契機先問了。
此次的他不像常日那樣主動示好,反是字句低沉,含了些暗怒相壓之意。
允今安卻是一副早已見慣的淡然模樣,連帶著語氣也是一成不變的寒沉冰冷:“顧侯想說什么。”
“近些日你究竟在想什么等什么,真當我不知嗎?”
“顧侯既知,又何苦來問。”
聞言,顧承御當即怔住。
“不由分說將他流放西涼的是你,如今說要接回的也是你。
時至今日,一舉一措可曾問過我半分,可曾與我之愿相干半分?”
允今安斂了斂衣袍,然后悠悠走出房,算是率先結束了這段再進行下去就免不了要撕破臉的談話:“生殺性命不過在于顧侯一念之間,我自知無能,顧侯又何苦一再提醒。”
夜風颯颯,獨留窗下那影,單拳緊握,青筋涌動。
然后像是堵了口氣,又像是有意證明些什么,顧承御當即把公務一推就領兵出了城。
當夜,直到第二天都沒回來。
想起他出門前的那份暗怒驚濤,加之無意聽聞他是去了西涼方向,允今安難免有些不安。
思來想去,到了夜里入睡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試探問了聲:“不知他此行是去辦什么差事,竟這樣急,都沒能和我說上一聲呢。”
孔嬤嬤素來是懂規矩的,侯爺不說,她哪里敢輕易去打聽。
便笑著說:“夫人都不知道的事,我就更是無從得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