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杜綿綿出來，外面還在等結果的人又比原先少了一大半，她兩腿輕輕并著，乖乖巧巧坐在外面等結果。

“唉，你們看，”候客廳里傳來小聲的嘈雜：“那不是——”

杜綿綿抬起頭，門口先是進來一片淺藍色的短裙裙角，然后是一雙筆直纖細腿，然后就是少女軟軟糯糯故作親昵的聲音：

“綿綿姐？”

楊川川？

杜綿綿站起來：“川川，好巧啊你也來試鏡？”

她本來想擠出一個笑容，結果心情還沉在剛才的劇本里出不來，導致擠出來的笑容特別的……奇怪。

生硬不說，還很難看。

“對呀，”楊川川甩著馬尾坐在她旁邊：“我剛才在路上就聽經紀人說綿綿姐你也來試鏡了，一開始我還不信，結果真的是你哎！”

“是啊，這個角色我挺喜歡的，而且我最近正在找新劇本，剛巧看到這個了?！?/p>

“哦～這樣啊?！睏畲ù戳丝醋约号赃叺慕浖o人：“這個劇本是公司給我的，其實我自己還不想來呢?！?/p>

她往杜綿綿耳邊湊近了些：“畢竟這個劇的團隊太普通了，要不是玲玲姐非讓我來，我現在應該在另一個劇組里拍大戲呢！”

杜綿綿表情很真誠：“這部戲的劇本挺好的，我覺得拍出來應該會火，這個導演我以前也聽過，有天賦還敬業?！?/p>

言下之意就是勸楊川川好好對待這次的試鏡。

“?。烤d綿姐你還看劇本了呀，準備得這么全面？”

她又指指杜綿綿的衣服：“我說呢，這個衣服和你平時的穿衣風格一點兒都不像，也是為了貼近劇中人物吧？”

楊川川說話的語氣和表情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杜綿綿嘴角一抽：“我確實準備了幾天?！?/p>

“哎呀，試鏡不都是隨隨便便臨場發揮一下就能上嘛，而且我覺得穿得不貼近劇情反而更能看出這個演員的職業素養，綿綿姐你說對不對？”

少女壓了壓自己的裙角，然后用一雙指甲上鑲了碎鉆亮晶晶的捋頭發：“雖然我是女團出身，但是這幾天我也認認真真上了戲劇老師的輔導課，肯定沒什么問題。”

正兒八經戲劇學院畢業的杜綿綿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綿綿姐，”楊川川又往她身上湊了點兒：“聽說你跟馮川導演很熟，我聽說最近他在籌備一部新電影的開拍，女主角是不是定了你？”

杜綿綿不動聲色往外移：“我和馮川導演只有幾面之緣算不上熟，而且我并不知道他有新電影?！?/p>

“唉，我還以為你知道內幕消息呢。要是能拿到這部戲的劇本就好了，我還能提前多準備準備，到時候試鏡肯定能一舉成功！”

這部電影的試鏡和電視劇有些不一樣，他們選擇在開拍前不泄露劇本，等真正試鏡的時候直接給片段讓演員臨場發揮。

如果有誰提前做了準備，那她的表現肯定會比其他人出彩不少。

杜綿綿被她身上的香味熏得頭暈，看著自己的衣服下擺被她抓在手里，卡其色的風衣上很快就留下一道面粉似的印子，她皺了下眉：

“你剛剛不是說試鏡隨隨便便臨場發揮一下就能上嗎，那還需要劇本干什么？”

如果不是因為候客廳里有兩架攝影機，她早就擺冷臉了。

楊川川這個人也太煩了，嘴碎不說，人還八卦，還是個勢利眼。

為了避免自己再被她摧殘，杜綿綿提醒：“試鏡，你還要試鏡呢，好好準備一下吧?！?/p>

楊川川看著她一臉……似笑非笑。

里面的門被推開了。

選角導演手里拿著名單出來，然后環顧四周：“這次試鏡已經全部結束了，以下是此次初試通過的名單?！?/p>

怎么就結束了，楊川川不是還沒進去嗎？

“杜綿綿，廓清，白穹黎……”

“卿清，劉藝濤，孫植蕊……楊川川。”

？

杜綿綿偏頭看向旁邊的女生，對方微微抬了抬下巴，表情有些許的不屑。

“經過導演組的商議，最終決定如下，女三:卿清，女二:白穹黎，女一——”

馬上就要到自己的名字了，杜綿綿把風衣往旁邊捋了一下準備站起來。

身邊卻響起了一聲嗤笑。

“楊川川?！?/p>

她一顆心突然就落了下去，然后重重地砸在了光潔的青灰色地板上。

“恭喜啊，”有好多人真心或者虛假地鼓掌。

她也附和著拍了拍手。

像個笑話。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楊川川進來的時候對自己展現出莫大的興趣了，因為在楊川川的眼里，自己的裝扮，自己寫滿筆記的劇本還有臉上認真的表情，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像個笑話。

難怪——難怪她會刻意湊過來跟她說那么多。

原來一開始這個角色就已經內定了啊。

那為什么還要大張旗鼓地招演員來試鏡？

她站起身來，又朝楊川川笑了笑，然后提著包沖出了門。

還在出租車上就接到了祁安的電話：“喂，試鏡怎么樣，過了嗎？”

杜綿綿強撐起精神：“沒過，出了點兒岔子，他們內定了楊川川?！?/p>

那邊也沉默了好幾秒，然后祁安說：“怪我，怪我。”

“這不怪你，是我自己沒有表現好才會被淘汰，不怪你。”

畢竟祁安也是好心，給自己提供這個劇本也只是想讓她接一部好戲而已，誰會提前知道這個角色早就被內定了。

但祁安還是鄭重地給她道了個歉，語氣里的愧疚不似作假：“對不起。”

“真沒什么，我調節一下情緒，準備重新選一部戲吧?！?/p>

掛了電話，祁安朝正在開車的何曉偏頭：“準備一下吧，記得找個話語權大一點兒的博主發，最好是那種還沒有公司管控的博主?！?/p>

何曉點點頭：“老大，你這么做不怕杜小姐到時候知道真相了討厭你？”

他們一早就知道這部戲定了楊川川做女主，所以試戲的時候只去了一些想湊熱鬧的藝人，沒有正兒八經的女明星來嘗試這個角色。

但祁安卻主動讓杜綿綿去了。

祁安揉了揉太陽穴：

“我不說你不說，這世界上難道還會有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嗎？”

“你呀，”何曉嘆了口氣：“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對人家姑娘好，一件正兒八經的好事怎么偏偏被你弄得像是做賊一樣？”

“我也不需要有人知道我對她好，而且這件事必須瞞著她，才能有那種最最最真實的情感流露?！?/p>

“真正的郁郁不得志，是需要一個好機會砸過來，而自己還因為某種不可抗原因失去了這次機會，這個時候流露出來的表情才是最真實的?！?/p>

現在的網友一個個都跟人精一樣，太假的東西根本騙不了他們。

所以，自己干脆只騙杜綿綿一個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