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好，我知道了，我馬上買最近的機票趕回來。”

杜綿綿手還在微微顫抖，她點開APP找到最近一張飛往云城的機票，然后給孟茴打電話：

“小茴，你先去房間里幫我收拾兩件衣服，我要回家一趟，然后把車開到劇組門口，直接送我去機場。”

她的腳步虛浮，眼看著就要倒下去了，許晟柯站起來扶住她：“你怎么了？”

她無力地搖搖頭，自己慢慢養另一邊走：“導演，我有點事想請個假——”

直到坐上飛機，杜綿綿還是覺得如墜冰窖，哪怕暖氣很足，她的身子還是忍不住微微顫抖。

“你好小姐，請問您還需要毛毯嗎？”

空姐手里舉著毛毯，表情很是關切。

大概是她臉上的表情太嚇人了吧？

“謝謝，不用了。”

她把口罩又往上扯了扯，遮住自己的眼睛。

怎么會呢……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外婆身體明明還很硬朗啊。

還吃了餃子，還有力氣和大家一起開玩笑，怎么就會進了重癥病房，連醫生都搖頭表示無能為力呢？

怎么會馬上就要走了？

她明明才享受了幾天圓滿幸福的日子啊……

下了飛機，門口的司機已經在那兒等了很久，杜綿綿關上門就迫不及待地問：“外婆怎么樣了，她還好嗎？”

司機遺憾地搖搖頭：“老太太身體很不好，醫生說……現在她就剩最后一口氣吊著了。”

“老太太嘴里還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估計是全靠想見你這一口氣吊著，才撐到現在。”

杜綿綿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下車的時候她動作太急了，沖下去忘記戴口罩和墨鏡，就頂著一張在人群中炫目又耀眼的臉在大廳里躥。

突然，有人認出了她。

“杜綿綿，那個人是杜綿綿！”

“怎么可能，她不是在拍戲嗎？”

“天哪天哪，她就是杜綿綿，在這兒在這兒，在我這兒！”

很快有十幾個人朝她涌過來，杜綿綿就站在那兒等電梯，眼看著這么多人沖過來電梯卻還沒下來，她慌極了，只能往相反的方向跑過去。

司機替她在后面攔人，但是在一群狂熱粉絲猛烈的攻勢下，司機很快就淹沒在人群里了。

她看不清路，身后和前方都有好多人舉著手機朝她撲過來，杜綿綿只好左閃右閃，奮力擠開那些人：“對不起對不起，我現在有急事，麻煩讓我過去好嗎？”

“合張影吧！”

“杜綿綿！你別走啊，跟我合張影！”

“你知道她吧，就是那個特別漂亮的小三兒！”

“聽說現在演了新電視劇，拍張照吧，我可是你的忠實粉絲！”

“真的抱歉”，她都快嚎啕出聲了，但是周圍的人卻不想放過她，她只能捂住臉：“我真的有急事，抱歉實在抱歉。”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躲在了什么地方，反正身邊的嘈雜聲一直都在，她躲在一個有些黑的小房間里，不敢出去。

外婆……還在等著見她最后一面啊。

“嘟嘟嘟——”手機響了。

是媽媽發過來的視頻電話！

杜綿綿接通電話，看到屏幕上那張還帶著氧氣面罩的外婆的臉，眼淚一下子又出來了：“外婆……”

杜媽媽的聲音很急：“綿綿，他們說你到醫院來了，你現在在哪兒？”

“我、我被他們堵住了，現在出不來……”

“唉，外婆快不行了……她想見你最后一面。”

杜綿綿顫抖著把手機的屏幕亮度調到最大，還不忘記到處摸索這個房間燈的開關。

“外婆……外婆我是綿綿呀……”

“啪，”燈亮了。

那頭的霍桑城費力睜開眼睛看了看，然后對著那方小小的屏幕笑：“原來……原來是綿綿啊。”

“外婆，對不起……”

“別、別哭。”

霍桑城扯開嘴角笑：“這樣也算、也算見到最后一面了吧？”

她表情似乎是疲倦極了，說話時眼皮也軟軟地耷拉著，聲音有氣無力：“我們綿綿真漂亮啊……見你第一面的時候我就在想，這么漂亮的孩子、要、要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我是您的孩子……”

“外婆知道，外婆都知道……”

那邊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外婆！”

霍桑城似乎馬上就要睡過去了，被她這一聲又喊回來一些精神，又勉強睜開眼睛：“綿綿……我告訴你一個小秘密……”

“外婆你說。”

“其實，”她嘴巴一開一合，聲音也幾乎要飄散不見了：“其實我早就知道，我知道幸運餃子——”

那頭再沒了下文。

外面是吵鬧著尋找她的狂熱“粉絲”，杜綿綿咬住自己的手背，才讓自己不在這個小小的隔間里痛哭出聲。

藝人，演員，明星，偶像。

這就是她夢寐以求的身份嗎？

一個在醫院里，都沒有辦法見自己親人最后一面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