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張靜汐公寓。
兩個女人話匣子停不下來，余下兩位是陪她們來的，何況不是熟友，沒什么話能聊。
于是高瑾軒便自行到陽臺抽煙，顧庭謙跟上去，“醫生也會吸煙嗎？”
“偶爾，這包煙放在這里挺久了。”他遞到顧庭謙面前，后者搖頭。
高瑾軒：“陸栩不喜歡？”
顧庭謙：“少抽。”
高瑾軒把煙盒放到一邊，背靠雙手撐著陽臺，白霧自空氣中消散，顧庭謙順手走兩步把陽臺的滑門拉了。
“你倒是細心，不累嗎，都是成年人了，陸栩這種性格的人，應該比你會照顧自己的。”
顧庭謙和他一樣靠著，不過手里少了一根煙，“刻板印象真是容易讓人先入為主，我以為你們學醫的人，都是特別會照顧人，至少會首先考慮一下女友的健康。”
高瑾軒把沒吸兩口的煙摁滅在花盆邊的煙灰缸，后聳肩示意。
“你們顧家最近鬧得挺大，連我都能收到風，看來是有不少麻煩，可方才你還有心情在飯桌上開玩笑，那這內情和傳言相差有點距離。”
“怎么，我記得你們藥業的工廠合作應該是庭升，和顧家有什么關系？”
“誰知道，有人傳你打算重金拿回顧家的股份，怕你棄卒走馬，減少我們這些小地方的投資。”
“我的眼光還不至于那么差。”
“也是。”高瑾軒自嘲一笑，重重地嘆了下鼻息，“挺好。”
“你和張汐靜......出問題了？”
高瑾軒目光透過玻璃注視屋子里笑語的人，沉默回答他的問題。
他的父親準備讓他接手院長的位置，這段時間真的非常忙碌，他很難往返兩座城市，今天站在這里已經是偷得半日閑，明天下午他又要再次趕回恒市工作。
實在是太累了，累得沒多少時間去考慮張汐靜的感受，在她身邊照顧她，很多都是平時養出的習慣而已。
高瑾軒很好奇，“顧總，你和陸栩兩個人平時工作起來，跟我們醫院應該也差不多吧，不是沒見過加班出差熬出病的病人......不累嗎？”
顧庭謙和他所看之處一致，陸栩正好抬眼，與他相視一笑。
“昨日白天陸栩告訴我，她可能要等今早的車回家，八點半不夠就開始在電話里讓我睡覺，非要聽著我睡著，她才肯掛機。”
“然后呢？”
“她半夜跑回來的，其實她一進房間，我就醒了。”
高瑾軒忽然手里發癢，又去摸煙盒，卻在碰到前縮回去。
高瑾軒：“互相體諒，剛開始交往的時候，我們比任何人都要理解彼此，可是時間長了，味道就變了。”
何況他們相隔在兩個城市，哪怕再了解對方，忙起來也很難顧得上彼此。
“本來就沒有人能夠永遠地體諒另一個人，除了習慣，多花點心思在工作之余留意一下她的心情會很累嗎？”顧庭謙說，“你是覺得她提出的要求無理取鬧，做不到還是不想做心里多多少少有數。”
玻璃門被打開，屋內空調的涼意傳出來。
陸栩站到顧庭謙身前，“聊什么啊？”不等顧庭謙回答，她側頭對高瑾軒說，“她去樓下買東西了。”
“我去幫她——”
“誒，不用，她不讓我們跟下去。別擔心，就買點小零食，東西不多。”
“嗯。”
顧庭謙讓陸栩靠在他旁邊的位置，陸栩問：“所以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高瑾軒笑著說：“我相處模式很感興趣，你家顧總說話一半一半的，不然還是聽你說說。”
“我們？”陸栩指了指自己和顧庭謙，“多交流，認真思考和交流，嘴巴是個好東西。”
“溝通無效呢？”
陸栩疑惑，“那就是你的做法有問題。”
“愿聞其詳。”
陸栩抬頭看了眼顧庭謙，后對高瑾軒說：“經常聽初謹提到你這個哥哥，我想你應該是很會照顧人的，張汐靜平時會有些直來直去，你們互補的性格容易使人造成依賴。
“可是，依賴有時候不一定是好東西，如果你們總覺得自己很了解對方，很多時候一切都會從順其自然變成理所當然，誰都以為對方是對的，怎么溝通。”
高瑾軒恍然大悟，“謝謝。”
“你們都在陽臺外面干嘛，四五月大熱天的，空調開著看啊！”張靜汐在門口喊，“高瑾軒過來幫忙切水果。”
陸栩也想跟著進去，被顧庭謙攔住腰，“小栩。”
“做什么？在別人家呢。”
顧庭謙把頭埋在她的后脖頸，“沒事，他們都進去廚房了。”
陸栩察覺到背后的人似乎有些心情不好，抬手往后摸摸他的頭，“不是在聊他們嗎？你在想什么呢。”
她轉過身，快一米九的個子彎下背來埋在她的肩膀，場面有點滑稽......可愛。
哄小孩般拍拍他的背，“說吧，我在聽著。”
“小栩，你說我們會不會跟他們有同樣的問題，只是不太明顯。”顧庭謙試探問。
陸栩：“怎么會這樣想。”
顧庭謙：“你回答得太快了，寶貝。”
像是早就思考過同樣的問題，在瞬間就能重復出曾經想過的答案。
“我們的問題跟他們不一樣，其實在我進來之前，老張就已經跟我說，最近高瑾軒因為工作的原因情緒比較壓抑，他們一個是時間相對彈性的賽車手，另一個要在醫院里面忙里忙外，一旦溝通出問題，很容易爆發矛盾。”
陸栩感受到面前人身上的熱氣，往旁邊靠過的地方站。
顧庭謙迅速抓住陸栩話里的重點，“那就還是有問題的。”
“我們的問題不能只通過交流解決。”陸栩半踮起腳，用手指彈了下他的腦袋。
一個月前陸栩就深刻意識到他們之間存在隱性的矛盾，陸栩私底下從老師張允楓口中得知很多關于顧庭謙的事情，那些都是顧庭謙很少提，或者認為不重要的。
他們很理智，溝通起來太輕松，雖然得到彼此最重的信任，同時在交流的過程中，他們失去非常多的參與感。
而無論陸栩還是顧庭謙，第一反應竟然都希望在工作上對對方進行幫助。
顧庭謙希望支持陸栩的工作，陸栩則希望她能利用自己給他帶來利益。
這種默契到共同認可的做法，本身就是錯誤的。
陸栩更希望他們能夠真正參與到對方生活中去才對。
顧庭謙擔心地皺眉，陸栩揉揉他的眉心道：“別擔心，從我們今天坐上飛機的那一刻起，我們肯定已經朝著更好的方向邁步了。”
她側身親吻他的唇角，顧庭謙定定看著她，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