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話指的是誰，一眾小弟子都聽明白了。但這次入門弟子過來，是教授帶他們觀摩一下境界考核，當著師長的面，梅輕雪和一干擁躉們也沒法開口。

只是眾人看向白筱筱的目光，或多或少都帶了些復雜的情緒。

早先聽說她是被門宗導師引薦入門的時候，他們并沒把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女孩子放在眼里。

然而她又是在門宗典禮之上召喚出絕鳴劍，一舉嚇退了前來挑釁的萬里山白虹真人，又是被公開為執劍院長陳青城的弟子。

更有甚者，她還不是人，是個竹妖。

對于閱歷尚淺的十幾歲少年來說，實在是不知用什么心態來面對她。

此時除了李笑妍，倒沒有幾人希望她考核通過，多半是隱隱想看到她的失敗，看她在眾人面前栽個跟頭的。

就在小弟子們各懷心思等待的時候，來參加考核的弟子也已結隊到了。

當日徐嬴教授說過，常人修習第一境的，大約十年上下可得圓滿。今日來參加考核的外門弟子也都是來考鳳初境的，以二十五六歲的青年人為多，也有幾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想是進境較快。

這一隊弟子入門已久，不同白筱筱他們一起上課，是以并未見過。但帶隊教授卻是教過入門弟子神州通史的，名叫王樂，除了生得俊秀，更兼為人風趣，性情爽朗，頗得小弟子們喜愛。

是以他們剛到，弟子們便紛紛叫著“王教授”，一時間喧鬧一片。

王樂是個愛熱鬧的，安頓好身后弟子，果然向他們揮手致意，跟著便走過來，望著帶隊的悠云君道：“你帶這些小孩子來干什么？他們考不了鳳初境吧？”

悠云君斜了他一眼，才道：“入門弟子來觀摩境界考核，是蘇院長定下的慣例，又不是頭一回了。大驚小怪的！”

王樂便拍了拍頭，笑道：“忘了，忘了！”

他這動作早成了習慣，小弟子們上課之時，也不知見了多少次。又兼他這口頭禪和姓名恰好諧音，便在背地里給他取了個外號，就叫“忘了教授”。

如今看他又“忘了忘了”，不免一邊學他說話，一邊哄笑起來。

王樂也不以為意，滿面笑容地沖眾人又揮了揮手，正要走回自己隊伍，一轉頭看見白筱筱，便笑道：“我聽蘇院長說了，你也是要參加考核的？跟我到那邊去等著。”

白筱筱答應一聲，剛要過去，白煙卻施了一禮，道：“王教授，陳院長吩咐，要白師姐參加琴心境考核?！?/p>

“哦！忘了，忘了！”王樂再次拍了拍頭，笑容不改，只道，“那你們在這里候著就是了?！?/p>

說罷晃晃悠悠的，徑自走回隊伍里去，對著一班弟子不知叮囑些什么。

白煙的聲音雖然不大，但王樂和白筱筱說話，入門弟子便已看見，自然將她的話也聽在耳中。

本來剛有一點輕松的氣氛頓時又肅靜下來。

白筱筱入門三個月便來參加境界考核也就罷了，眾人都以為她要考的是第一境鳳初，誰曉得她是要直接考第二境？

要知道，當初荀溪三年破鳳初，五年破琴心，已經在天問山弟子中成為傳奇一般的存在。如今這白筱筱，卻是要三個月就直接破琴心境，晉入內門了么？

對于妖身修行全然沒有了解的小弟子們，不免有了種恍惚的荒誕感覺。

就連王樂帶隊的那些外門弟子，看向這邊的目光里也流露出驚訝來。

“三息之內，心緒還不能平穩的，今日就不必考了，直接回去吧。”王樂向身后看看，便收了笑容，淡淡吩咐道。

這些外門弟子已修習了近十年，心性磨煉有所成就，才能來參加鳳初境考核。要是看到白筱筱越級參考便心生動搖，這心性也就未臻圓滿，考核是通不過的。

眾弟子登時醒悟，齊聲答應，跟著便垂目斂息，平穩心緒。

白筱筱卻在白煙說話之時就已平靜下來。

她早就得了陳青城真識的指點，知道自己可以參加琴心境考核，此時也不管別人是何等目光，專心回顧著這些日子以來的修習。

與此同時，一朵渾圓云駕也悄然落在清靜臺上。

蘇摯院長，也是主持這次境界考核之人終于到了。

雖說突破騰云境后便通曉駕云之法，但能將自己云駕煉成獨特的形狀，則需要更高深的修為。

是以真傳弟子們也頗以煉出成形云駕為榮，但誰也沒能做到過。

天問山上最出名的云駕，當屬掌門青萍真人的蓮花云駕，上下三重七十二品，潔白無瑕，霞光不染，不但小弟子們，就連一眾導師教授也都心儀得緊。

除此之外，碧游元君的錦鯉云駕，紅樓君的辛夷花云駕等，也都為人熟知。

至于執劍院長陳青城，這人出行幾乎從不駕云，所以也沒人見過他的云駕是什么樣子。

而更令人好奇的便是蘇摯院長，他的云駕是一朵完美的圓形，卻沒人猜得透這究竟象征著什么。

有人說是太極渾然，也有人說是天圓地方，還有人說是代表蘇院長處事圓柔，無懈可擊。

然而問到蘇摯本人的時候，他都含笑搖頭，不置可否。

白筱筱一直覺得，蘇摯院長這個人，就和他的渾圓云駕一般，內涵深遠。

但只從表面上來看，蘇摯確乎是能給人一種輕松的親切感的。

他剛一踏足清靜臺，兩邊的弟子們便都掀起了一陣歡呼。

蘇摯便也笑著向眾人招手，并宣布了參加此次境界考核的弟子人數。

鳳初境考核，三十五人。

琴心境考核，一人。

這唯一的一個琴心境考核自然就是白筱筱。

在白煙的提醒下，她率先向前走去。

蘇摯看著她一笑，點了點頭，同時輕拂袍袖，平平的青石板地面上就升起一方石臺。

石臺兩丈見方，高逾五尺，通體都是深青色，只有中心徑約六尺是潔白的大理石圓臺，平整如鏡。

遙遙望去，幾乎能映出頂上湛藍的天空。

除了已經從陳青城的真識那里得知考核流程的白筱筱，場中兩隊弟子都帶著一臉茫然而又好奇的神色。

他們只知道，鳳初境考核是接連三臺試煉，但試煉臺的形制與眼前的青石臺截然不同。

這琴心境究竟是怎么個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