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摯和兩位教授都沉默了一下。

“你這孩子，也太老實了些！”看見白筱筱打算跟著陳青城離開，王樂趕緊開口道，“陳院長說什么你都聽嗎？那他要叫你去死呢？”

白筱筱還是第一次見有人當著陳青城這么吐槽他。

忍不住就笑著轉身道：“那……我得考慮一下。”

神情平和，一如往常，根本看不出被裭奪內門弟子資格的頹喪失落。

王樂望著她，突然“嘖”了一聲，轉頭對蘇摯道：“蘇院長，我看她心性未必不足，要不要再作斟酌？”

要真是一味好勝的少年心性，這時當眾失了面子，又不得晉入內門，想必懊惱之極，要么自怨自艾，總不會像她這樣，片刻之間已恢復常態。

她甚至不是因為對陳青城這位導師的無條件服從，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蘇摯思忖著，也點了點頭道：“正是。賭約之事，是他們小孩子的玩意，姑且放在一邊。我看折中一下，讓她參加鳳初境考核，倘若能通過，便依前歸入內門，通不過還留下外門修習。北辰，你說如何？”

陳青城向白筱筱掃了一眼，道：“嗯。”

這是讓她自行選擇的意思了。

白筱筱跟在這人身邊日久，陳語等級居然也有些長進，忙對著蘇摯和王樂連連點頭，道：“多謝蘇院長！多謝王教授！”

王樂笑道：“我早就說，你應該跟我這一邊等著。”招手叫她過來，和眾弟子一起等著蘇摯再次開啟試煉陣法。

蘇摯先撤了問心鏡術法，將鏡子收回，那地面上的青石臺便緩緩沉降回去。

與此同時，遠處的林間小路盡頭，開始泛起五彩光芒，仿佛憑空開了一個洞口。洞中光影變幻，卻看不清通往何處。

“每隔一柱香工夫，便可進入一人。”蘇摯轉向參加考核的一隊弟子，溫和笑道，“其中試煉三陣，你們早已不是一無所知，不管遇到什么，切記：這是你們通往修仙之途的第一步，做何選擇，都聽憑你們本心決定。”

那一隊弟子顯然是早就準備過的，當即齊齊躬身道：“是。謹遵蘇院長教誨。”

說罷，排在隊首的第一名弟子，已邁步往小路盡頭走去。

在他身形沒入五彩光芒之中的同時，蘇摯又是一揮手，在眾人面前的空中登時浮現出一幅畫面，畫面正中便是那弟子的身影。

參加考核的弟子多半已入門十來年，當初也是見過這等景象的，而另一邊的入門弟子則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所有去考核的弟子，都可以在此處看到他們在試煉中的表現。”悠云君解釋道，“是以最后能沖破陣法是一方面，在陣中的種種行動，也會被予以評估。”

一群小弟子連連點頭，卻都目不轉睛地盯著空中那懸浮的畫面。

白筱筱卻在想，原來這第一境的考核，還可以看現場監控的。

就，突然覺得很先進。

正在出神，忽見王樂站在隊伍前頭，沖她使了個眼色，又用口型說了句什么。

好像是“用心看”。

白筱筱情知他是提示自己，可以先看看試煉之陣有什么內容，便點點頭，專心把目光投向那越來越多的畫面。

此時進入的弟子已接近二十名，隊伍也只剩下一半了。

她因是臨時插進來的，排在隊伍末尾，倒是有了更多觀摩的機會。

也難說是不是王樂有意要幫她一幫。

自上天問山至今，除了幾個莫名敵視她的弟子，白筱筱遇到的院長和教授，卻都令她不得不心生感激。

能得到這些人的教導和關懷，這個仙她是修定了的。

雖然目光還停在入陣弟子的影像之上，白筱筱的心里已漸漸沉靜下來，等待自己之前的弟子走入陣法片刻，便也邁步向小路盡頭的陣法入口走去。

鳳初境試煉三陣，她不是沒有了解的。

在這段跟著陳青城的真識修習期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陳青城早將這試煉三陣給她解說過一遍。

言簡，意賅。

第一陣，考的是耐性。

白筱筱走入那變幻著五彩光芒的洞口，忽覺一陣天旋地轉，跟著眼前就變了一番景象。

雖然知道這是術法營造出來的幻境，但其逼真程度還是令她暗暗咋舌。

同時也想到，自己的身影，也該映入蘇院長他們的眼中了。

她所在的是一方小小的院落，一面是陡峭的山壁，另外三面有林木環繞，十分幽靜可人。

院子的正中央，放著一口半人多高的瓦缸，缸底似有些淤泥，但沒有水。

缸沿上掛著一只水舀子，其實就是剖開的半個葫蘆。

水缸水舀看起來都平平無奇。

一個聲音突然在白筱筱耳邊響了起來。

“將山壁泉水灌滿水缸，此關便可通過。若無法通過，可打碎水舀，退出考核。”

行，這就是系統任務了。

還挺人性。

白筱筱搖頭一笑，突然向斜上方仰望，同時揮了揮手。

正在清靜臺上凝神看著眾弟子考核的蘇摯“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從他的角度看來，白筱筱可不正是在向他們“外面”的師長們招手示意么！

“她倒是一點都不緊張。”王樂喃喃道，同時向旁邊的悠云君瞥了一眼，“我覺得她能通過。”

悠云君沉吟一陣，才道：“未必。”

“不信打賭啊！”王樂作勢捋了捋袖子，見悠云君眼睛一瞪，忙拍了拍頭，道，“忘了，忘了！不打賭，不打賭。”

白筱筱剛因為打賭，不得不去參加第一境考核，他身為教授的，哪還能帶這個頭！

還是專心看看她能不能通過吧。

白筱筱已經走到山壁邊，仔細察看任務中所說的泉水位置。

原來是從高處流下的一股清水，不過手指粗細，因為天長日久，在石上刻下一道溝槽。

水流順著溝槽一直流到山壁底下，積成一個小小的水窩。

但似乎因為石頭底下的地面滲水，這一股水流并沒有形成稍大一些的水潭。

白筱筱把那半邊葫蘆放到水流下接著，過了一陣，便接滿了一瓢，過去倒入缸中。

連個缸底都沒有鋪滿。

她大概知道這一關是如何考的了。

據陳青城所說，試煉三陣的題目并不固定，但內中含義大同小異，端看來考核的弟子抽到什么。

白筱筱只得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個時候就是要她搬磚，她也得搬的。

于是老老實實用水舀一瓢一瓢接起水來。

來回走了幾十趟，瓦缸中的水面上升了還不到一個指節高。

白筱筱覺得在這方寸之地捧著個水舀倒水的自己好像一個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