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筱這才意識到，除了那劉家少爺可疑之外，她自己豈不是這院中妖氣的最大來源！

這倒是不好說清楚了。

她是個竹妖這事，同行的天問弟子自然都已知曉，但誰也沒和許沁提起。

偏偏許沁雖然在山下名氣大，境界卻低，需得持法動器才能辨認妖氣，此時不免一場虛驚。

但有白筱筱在場，這法事也做不下去。白筱筱看著許沁有些為難的神色，擺了擺手，道：“我先回避了。”

許沁倒也客氣，向她施了個同門禮，又笑道：“那就勞煩小師妹在外護法，免得有閑雜人等打擾了。”

話說得好聽，其實是連宅院大門都不讓她進了。白筱筱點點頭，轉身出去。

身后響起的竊竊私語聲和冷笑聲她聽見了，卻不是很在意，只是琢磨著，那劉家少爺怎么會染上妖氣的呢？

這場祈福法事，又能不能幫劉家祛除邪祟？

……

事情比白筱筱想像的要簡單很多。

她出門后等了一個多時辰，祈福法事即告完成，許沁滿面春風地攜著眾人出來，后面的劉老爺和劉夫人沒口子地稱謝，管家則招呼著家人大包小包地扛出門，放到門外的馬車上。

他們回赤霄觀的時候，后面就跟著這輛滿載的馬車。

天宗弟子下山之后，在各地施法驅邪降妖，確是要收錢的，不過價格都算是公道，既養活了自己又造福了百姓。像劉家這種則是在明碼標價之外，愿意多加一些，以表敬誠之心的。

白筱筱不由得再一次暗笑老師兄生財有道。

許沁也不避諱，一邊拉著龐非高談闊論，一邊也招呼著一干師弟妹。

白筱筱便閑閑問起了那劉家少爺。

“小師妹倒是心細！”許沁順口先夸了一句，才說起那劉少爺的情況。

祈福開始之前，他隨劉夫人進去內院一趟，便已覺得有些不妥。但劉少爺緊閉房門，也不好擅闖，只隱約察覺到房中透出些陰涼之氣。

一場法事做下來，許沁仍不放心，轉身又去了少爺房門之外，取出幾道畫好的符篆，叫人貼在門楹上。

過不多時，只聽房中的少爺有了動靜，開口問話時，也不似之前糊涂暴躁的聲音。

許沁猜想他之前是被妖氣所染，迷了本性，便請劉夫人叫他開門。

房門開處，一個文弱青年搖搖晃晃地走出來，臉色蒼白中帶著些青色，顯是體虛，但已沒了之前那種陰沉的氣息。

見他無事，許沁和劉老爺夫婦都放下心來。于是許沁又留了符篆丹藥，說明用法，便攜眾人一同離去。

“那劉少爺到底因為什么染上了妖氣？”白筱筱問道。

“據管家說，劉少爺日前到城外霍山游玩，至晚方歸。回來身子就有些不適，當時只道是著涼了，漸漸才重起來。如今回想，應該和那些采藥人是同樣的癥候。”

這也算能對得上了。

看來城中的這些事最終都和霍山中的妖邪有關。

眾人正想著，眼前已到了赤霄觀，剛好見無塵君與三名弟子正迎面走來。

“許師兄，龐師兄！”三個人不等無塵君說話，就招手叫道，“那妖物已被我們鏟除了！”

這三個人好歹也都是四十上下的人了，如今興奮起來，也都和剛入門的小弟子差不多。

龐非呵呵一笑，登時擺出了師兄的架子：“是么？三位師弟修為不俗，還未至琴心境圓滿，已經能獨力除妖了，真是英雄出少年！”

他這話說得像玩笑又像諷刺，彭義等人都聽出鋒芒來，但當著教授的面，總不能和他翻臉，只好打個哈哈過去。

龐非這才和許沁一同向無塵君施禮，又道：“無塵教授，那究竟是什么妖物？”

至于如何除的妖，其中有沒有驚險，只看無塵君自若的神態便可猜到，也不必提。

無塵君果然滿意地一笑，道：“是一窩蛇妖，只有大的厲害些，小的不值一提。為免后患，已經斬草除根了。”

當下兩批人并作一處，徑直進了赤霄觀，邊走邊說。彭義、尹飛宇那幾個人談論起無塵君斬蛇時的招式法術，說得眉飛色舞。

“蛇妖……”

白筱筱一怔，剛要發問，便感受到了識海中傳來的無數信息，心里登時緊了緊，上前問道：“無塵教授，那妖蛇洞中，可有蛇卵？”

無塵君轉頭看了看她，目光中似乎掠過一絲驚異，但還是答道：“不錯。我們到時，那一窩蛇卵已有半數孵出小蛇來了。”

小弟子們大多不以為意，無塵君卻曉得，這是已經修成妖物的蛇妖卵，哪怕不曾孵化，妖氣也會感染人身。所以斬了大蛇之后，便以真火將洞中小蛇和蛇卵一舉焚了。

“那教授可還記得，那一窩蛇卵是多少么？”

“這有什么——”無塵君只說了一半，驀地語聲頓住，目光閃爍。

龐非立刻瞪了白筱筱一眼，哼道：“一個小妖充什么見識！難道教授行事還要你指點不成？”

“不對！”無塵君卻抬手止住他，沉沉道，“白筱筱說的是，此事是我疏忽了！龐非，靈渡，你們再隨我進一趟山！”

說罷也不看別人神情如何，揮手放出飛舟，招呼兩人一齊上來，疾沖入云。

其余弟子都看得咋舌，又不明所以，目光全都看向了白筱筱。

白筱筱自從得知蛇妖習性，便覺得有些事情不對，還沒想得明白，又聽觀外腳步聲響，急匆匆地沖進一行人來，打頭的一個正是那劉家的管家。

劉老爺夫婦被幾個家人攙著，氣喘吁吁地跟著進來，隨后則是觀內的道人童子。

那管家眼尖，先在院中掃視一圈，沒見到許沁，忙過來向天問弟子們行禮，問道：“敢問各位仙長，靈渡仙長和那位龐仙長去了哪里？”

眾人互相看看，發現這時也沒個主事的，只好推了彭義三人去說話。但三人也只說無塵君帶著許沁和龐非再出城去，想必是搜尋蛇妖殘存的蹤跡，其余便也說不清了。

這時劉老爺也喘過氣來，甩開扶著自己的家人，“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地，高聲道：“請各位仙長救我小兒性命！”跟著就一個頭磕在青石板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