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寧宗元再給她號了一下脈。簇起兩道花白長壽眉。為難道：“老夫親手所制的每種蠱毒皆可調配解藥化解，唯獨花蝎美人蠱是迄今為止，無藥可解......當初小姐執意要老夫施行這個毒，老夫多番規勸。小姐一意孤行，老夫只恨這些年無法研制此毒解藥......而今，小姐竟還中了軟筋散。”

“其實小姐體內這軟筋散的毒性并不算惡劣，尋常人若無解藥，僅需過個一年半載全身無力感便自行解開。但是，軟筋散一旦中和小姐的蠱毒。兩者融匯貫通......其后果卻令人堪憂！”

“所以，我會死對不對？”其實結局她早料到了。沒有解藥的蠱毒，自然無人實行也就不可能會有解藥。

寧宗元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無形中好似默認：“當初，我們給榮妃娘娘所下的花蝎美人蠱必有反噬。你我是知道的，族中藥書中說的是，中蠱之人此生無法孕育。施蠱之人折損陽壽。導致長年體虛，孱弱不堪......老夫見此蠱毒反噬描述，曾顧念小姐尚有一定武功內力傍身，索性對蠱毒的反噬并沒有太大影響。最多是身子骨羸弱一些......卻不曾預料到，此毒竟與軟筋散衍生為另一種棘手的效果！”

她聽了，沉默半刻逼自己扯出復雜的笑。壓低聲量：“那我現在......還有幾年陽壽可渡？”

“這個......實在不好說啊！老夫還診出小姐武功內力完全盡失。才知，若不是小姐憑借多年內力抵擋體內兩種毒性沖撞，恐怕早已......”總之千恩萬謝的是幸得小姐有內力支撐。否則若換了一副尋常姑娘身子骨，怕是已經毒發化為一灘血水。

“也就是說，我現在命不久矣也就罷了，就是個廢人......”她臉上接連抽搐幾下，抬手扶著額頭低聲笑了起來。

就連武功也盡失......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還不如死......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來得痛快些！矛盾的是，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就這樣不公平的赴死！

還沒有親眼看到武兒安頓下來，她怎么能夠有臉去見九泉之下的爹娘？

“小姐......”寧宗元看她癲狂地止不住笑，于心不忍地再捶了下膝蓋道：“老夫擇日便回南疆族中一趟，定會遍尋族中藥書找到解除蠱毒之法。小姐切莫心灰意冷，世間之大定然還會有轉機！”

“無礙......這毒本來就是我要你下的。不怨任何人......屆時......有朝一日我死后，武兒這邊......怕是要托付寧老你多為他操心。那孩子傻憨憨的......從小沒有什么心機你也知道的，他就是個像極了爹爹那般心思單純的人。卻也是江家唯一延續的血脈......就麻煩寧老安排他好好度日，不要再去想著復仇。只要人活著就好，璇兒怕是......等不到那天......恐怕難以完成爹娘臨終囑托了。”她止住笑，拭去臉頰淌下的苦澀笑淚。嚴肅地對寧宗元交代著。

寧宗元皺著老臉，重重哎了一聲：“小姐你別這么說。當年大人和夫人將你們交托給我，如今小姐竟對老夫重復一樣的話......老夫惶恐，小姐定能逢兇化吉......”

“你知道我從來不信那套俗不可耐，自欺欺人的廢話......”她截斷寧宗元：“我身中蠱毒一事，僅你我二人知曉即可。切莫再讓第三人得知，無論用什么借口與謊言你都必須給我搪塞過去！”她怕的是稍后寧宗元出了這個房門，玉雁行就會找寧宗元一一了解她的病情。

寧宗元沉默一會后，凝眉鄭重地點了點頭：“老夫謹記小姐囑咐！”隨后他一邊收拾藥箱忍不住又回首：“老夫......方才在府中聽聞......睿王當真有意迎娶小姐為睿王妃......”

“你這閑言碎語聽得倒是挺全乎的！”一提及玉雁行執意要娶她為妃的念頭，她額頭就酸疼起來：“我們別再提那無賴了行不行？”

“玉府上下都在議論此事，相信明日京城便會有此大喜消息傳開......”寧宗元見她扶額黔首，壓低音量湊近：“依老夫所見，小姐若能成為睿王妃。老夫覺得何不趁此機會為江家尋機翻案？老夫先前在宮中暗中摸查，曾隱約尋出一條線索。當年太師暗中募集多位當朝權臣元老，在議事堂實名簽下誣陷大人逆反的名冊卷宗。若是找到這百人名單，揪出參與誣陷江家的人證。大有機會替江家平復多年冤情......”

“此話當真？”她揉著前額的手停頓，轉眼盯著寧宗元：“當真有這名冊？未曾被毀？”她在青樓的時候，也借機多番打探名門子弟口風。但無法從他們那里探出任何有利翻案的證據，但凡祖上墳頭干的缺德事，只顧著尋花問柳的紈绔子弟是不會知曉的。

反復思慮下，當年僅憑太師一聲令下，皇上便全權默認。首肯太師犯下所有離經叛道的行徑，朝中除了凌城主和玉將軍爭辯之外，竟無一人站出來為爹爹說辭。可見，其他涉事權臣都早已被太師收買。

深感皇權高位的那人，才是真正的惡人。冷血薄情到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夠任人毒殺在自己眼皮子下。

“是的。”寧宗元確認地首肯：“若加上睿王的堅實后盾，小姐貴為睿王妃更有能力保全武兒公子安危。只有小姐身處高位，出入皇宮才能暢通無阻。替江家平反冤情，恢復江氏一族百年的忠臣名譽。不再是叛臣賊子，受人頤指氣使。武兒公子往后也能安然棲身立命，或許重新提任老爺的職位，為國效命啊......”

“如此......便是等于利用那無賴？”利用了他的身份與地位，為自己目的鋪路嗎？到頭來她毒發身亡，索性一了百了。若他得知真相后，是否會憤而將她鞭尸解恨？

但是他執意娶她，不也是利用嗎？

“老夫是認為江家冤情一日不平，愧對大人與夫人的知遇恩澤！無顏面對武兒公子！”寧宗元眼眶中盈滿了激憤：“難道小姐忍心看武兒公子，一輩子都背負叛臣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