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柏嘉看著高梁送過來的案卷，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后氣憤不已，“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簡直沒有人性！”
高梁苦笑一聲，“我的大小姐，你天天在象牙塔內，我們交給你的案卷都是經過處理的，看上去已經是人類都能接受的范圍，我還沒讓你看現場的照片呢！”
聽到這里，歐陽想起了一件事，“你可從來沒讓我看過‘紅卷’！”
“你還知道啊？看你是個姑娘，我也不敢讓你看‘紅卷’啊！”高梁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歐陽是個比較爭氣的女生，在公安院校畢業后，通過研究生深造進入了政法大學；碩士畢業后，她成為了一名檢察官。在她的職業經歷中并沒有親臨過命案現場，也沒有見過血腥的場面，再加上高梁和陳利明的刻意保護，始終沒有把一些令人無法直視的照片交到檢察院。
不過，檢察院目前的風氣越發謹慎，尤其是歐陽的領導對于公安局的一些做法也頗有微詞。
這一次他們本來決定把現場照片裝入卷宗，交給檢察院，讓檢察官自行判斷。可是，臨出來的時候，陳利明還是憐香惜玉心軟了，和高梁商量了半天，沒有把那些令人驚駭的照片放到卷里，反而引起了歐陽的不滿。
“你這死丫頭，好心當成驢肝肺！你那么愿意看，明天我就給你送過來到時候可別嚇哭了！”高梁戲謔地看著歐陽。
歐陽揚了揚眉毛，“我真是怕了，你還能把我嚇哭了？別忘了，我也是公安院校的畢業生，太小瞧我了！”
高梁笑了，“行了，不討論這件事！這些案卷先放在你這里，你好好看看。距離提請逮捕的時間還有一周，不過這起案件太復雜了，所以我們提前報過來。你看有什么需要的再告訴我們，如果你真想看那些照片，明兒個就給你送過來！”
歐陽臉上一副不屑的表情，“你要是不送過來，以后得叫我一聲姐姐！”
高梁伸手彈了她一個腦瓜蹦，氣得跟歐陽直接發飆，“又把我當成你隊里那些猴崽子了！你彈腦瓜蹦，我毀了容，可怎么辦啊？以后誰娶？”
高梁沒敢搭這個茬，只能含糊其辭的說：“就你這破脾氣，沒人敢娶！”
說罷，落荒而逃。
等他回到一中隊，已經是下午了。
隊里只有黎麥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滿臉的失落。
“你這又是怎么了？工作不順利，感情不豐富，食堂飯難吃……你人生三大坎，今天遇到的是哪一個？”高梁看見自己的徒弟蔫了吧唧的表情，當然不能放過他。
黎麥沒有掙扎，沒精打采地抬頭看了看他，“……高師傅……”
“別跟叫魂似的！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怪嚇人的！”高梁拉把椅子坐在他對面。
“今天我和彤佳姐去查了一下這幾個被害人的原戶籍。可是他們在派出所都沒有詳盡的登記，就算有登記又比較模糊，所以協查通報發的并不順利。”黎麥垂頭喪氣。
“怎么會這樣？”高梁問道。
“這幾個人來營口已經很多年了，多次搬家。那時候檔案登記制度也不完備，所以他們的信息就不齊全！”黎麥解釋。
高梁一聽也覺得頭大，“現在能找到多少？”
“咱們說的那三個人，那兩個打更的還能找到些蛛絲馬跡，可是高正軍的女朋友到底是哪里人，我們今天費盡了心思也沒有辦法找到。”黎麥很是沮喪。
高梁聽了這話也有些發愁，“難怪我路過彤佳姐的辦公室，被她翻了個白眼。”
黎麥聽了這話，立馬笑了起來，“彤佳姐這是遷怒于你！這工作著實很難，難怪她心里不痛快。你今天去檢察院怎么樣？和歐陽姐商量的結果是什么達成一致了嗎？要不要報捕？”
“你一下子問這么多問題，讓我回答哪一個？你歐陽姐姐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是應該報捕的人，她也要難為我一下！”高梁對歐陽的個性很是無奈
“曲有誤，周郎顧……”黎麥搖頭晃腦地來了一句。
高梁一巴掌呼在他的腦門上，“小小年紀胡說八道，你還是繼續郁悶著吧！”
師徒倆正互相調侃的時候，其他四個人就像是逃兵撤離戰場一樣，一下子涌進了辦公室里。
“梁子，快快快，給哥幾個倒水！”陳利明嘶啞的嗓子扯脖子喊。
高梁嚇了一跳，趕忙把幾個人的杯子攏在一起，倒上了水。“你們這是去塔克拉瑪干沙漠提訊啊？怎么這么狼狽？”
李永秋胳膊一伸，拿起自己的紫砂杯，咕嘟咕嘟灌了下去，“我一看這個杯子就滿肚子氣！高梁，你這審美，給我買這么一個難看的杯子！”
高梁也不敢頂嘴，只能小聲嘀咕：“這事都過去大半年了，你怎么還生氣呢？”
陳利明也灌了一整杯的涼白開，“你也別怪他生氣。昨天開會結束之后，保潔大姐撿到永秋的杯子，直接送到了王局的辦公室，卻被王局給扔了出來！他嫌土！”
高梁再也不敢圍繞杯子討論任何問題了，趕忙轉移話題：“你們四個怎么回事？這天氣雖然熱，倒也不至于把你們給渴成這個樣子！”
“我們去提審這兩個人，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原本配合的好好的，不知道怎么了，又突然犯起渾！”陳利明氣哼哼地說，“高正軍一天一個樣，思想動蕩得趕上人民公園新開發的海盜船了！昨天咱倆去，他還好好的，今天翻臉什么都不認了，問什么都不開口！我是循循善誘了一天！”
李永秋深有同感，“朱大仙也是本來說的好好的，一提起那兩個打更的，立刻翻了臉，說什么也不肯提供那兩個人的信息！”
“這是什么毛病？你沒問問他們想要干什么？”高梁火氣上來了。
這兩個人殺人、教唆，是板上釘釘的事情，這時候又來了負隅抵抗，圖什么？
“問不出來！”李永秋都有些不耐煩了，“我也好言相勸了，后來我把她丈夫做的那些缺德事一股腦告訴她了。我還警告她，如果不好好配合我們，她丈夫也會成為犯罪嫌疑人！”
“那她是什么反應？”高粱不認為這招會奏效。
“什么反應？朱大仙聽完這話，竟然沖我冷笑一聲。她告訴我，愿意抓就把他抓走吧，反正這丈夫窩囊得很，全靠自己養著，她沒有什么舍不得的。”李永秋的語氣又是生氣，又是好笑，“這朱大仙為了跟我較勁，把自己丈夫貶得一文不值，反正我是沒有什么能說服她的！”
高梁趕緊安撫他，“你先別生氣，當偵查員，怎么能跟犯罪嫌疑人置氣呢？我們得找到癥結所在，他們為什么突然態度全變？有顧慮，還是有高人指點？”
“高人指點？別開玩笑了！都當著電視臺的面承認自己的罪行了，什么高人會讓他指這種招數？”李永秋現在正在氣頭上，高梁說什么也聽不進去？
“唉……我們應該怎么辦啊？”黎麥聽完大家的議論，更加沮喪，整張臉都埋在了桌子上。
“小麥子，這是怎么了？”陳利明看見黎麥的樣子，很是好奇。
“甭提了！現在我們有三個人找不到家屬，而他們來營口的時間又比較早，多次搬遷，戶籍資料記錄得并不全，我們根本不知道他們原籍在哪里。所以，這協查通報發出去也沒有用。彤佳姐今天很生氣，小麥子跟著一起上火了。”高梁向他們解釋。
陳利明確實急了，“這事竟然兩條路都被堵死了，可見我們是不順啊！”
“怎么？難不成你要去看守所？讓朱大仙給你算個命，或者讓高正軍給你破個關？”
高梁的一番話，逗得大家終于是露出了笑模樣。
劉思宇依然是起到了定心丸的作用，“大家也不用沮喪，我去翻看了一下看守所的記錄。這段時間似乎有個律師曾經接觸過他們兩個人。”
“以咱們市里這些律師的水平，難道不是該誣陷我們嚴刑逼供嗎？”高梁對于現在的律師很是不屑。
他們遭遇了幾次調查，都是因為律師告訴當事人指控他們嚴刑逼供。不過，清者自清，每次指控都不了了之。
“你也別這么說，有些律師還是很有些手段的，對法律了解的比較透徹。”陳利明這次不再同意高梁，“這些可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事！”
高梁知道最近有人給陳利明介紹了一個女律師，據說兩人的感覺還不錯，陳利明已經迅速忘記了冷雪、歐陽柏嘉、許佳琪以及女裝的李永秋……
李永秋看見高梁一臉壞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隨手將自己手中的橡皮撇了過去，“你那腦子有點正經事！利明哥說的有道理。不過這個律師水平不太高，讓他們盡快提供被害人的信息，或許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現在跟我們較勁是為什么？”
“我也想不通。按照規定我們不能接觸律師，所以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陳利明搖搖頭。
“難不成他們想要提前找到家屬，換取諒解？”高梁想到了一種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