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里,王彤家和金福明看著白蘭,已經不負最初相見時的美貌,而是面容憔悴,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幾歲。
白蘭抬眼看了看金福明,眼中含滿淚水,“老金,你是放我出去的嗎?”
金福明拿出逮捕證,“這是檢察院對你批準逮捕的法律文書,你看一眼,簽上字。未來,檢察院會對你進行起訴!”
白蘭一下子哭出了聲,“為什么?你們為什么要這么做?”
金福明看著她哭泣的臉,毫無同情心,“白蘭,到現在你還不知悔改嗎?!”
白蘭哭聲停止了,愣愣地看著柵欄后面的兩個人,沒有說話。
金福明嘆了一口氣,“我們在榮家別墅后邊的電閘箱里找到了你的指紋!”
“不可能!”白蘭脫口而出,“怎么會找到我的指紋?”
“那你認為在什么地方會找到你的指紋?”金福明追問。
白蘭被這個問題弄得蒙了,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突然臉色大變。
金福明又嘆了一口氣,“怎么?你也想起來了?你本來也不是一個作奸犯科的人,第一次干這種事,難免會有疏漏……”
白蘭雙手掩住臉,痛哭不止,眼淚順著指縫流到手銬上,閃出冰冷的光。
崔立偉他們的確在電閘箱里找到了白蘭的指紋,不過不是在電閘上,而是在電閘箱的門上。
還原一下當時的情況,白蘭應該本來是戴著手套,要去打開電閘箱的門,可是電閘箱用的是雙孔鎖,她戴著手套沒有辦法操作,只能摘下手套,把鎖打開,又戴上手套,拉下電閘。
慌亂中,她忘記擦拭電箱門上里外的指紋,這才讓崔立偉他們提取到關鍵的證據。這也是崔立偉當時說幸運的主要原因!
而這項證據展示給榮興龍之后,榮興龍特別痛快地承認了,而白蘭始終蒙在鼓里。
“榮興龍到底怎么跟你說的?你為什么要去榮家拉那個電閘?你知道嗎?你這么做害了一條人命!”金福明語氣嚴厲。
白蘭掩面痛哭,“我沒想到會這么嚴重!榮興龍告訴我,他給家里投了巨額保險,讓我拉了電閘,家里就會起火,他會賺上一筆保險費,到時候就有錢給我了!”
“你不要避重就輕!你和榮興龍是什么關系?”聽到這里,金福明更加生氣了。榮興龍痛痛快快承認了自己和白蘭的關系,而她似乎還要再掙扎一下。
白蘭張口結舌,不知道怎么說才好。
王彤佳倒是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白蘭原是杜志春的妻子,因為嫌貧愛富投向了唐太平;可是唐太平去拿她當個玩物,并沒有明媒正娶;而她耐不住寂寞,又與榮興龍勾勾搭搭……現在兜兜轉轉大半輩子,卻落得深陷囹圄,而面前這兩個人又是自己前夫的同事,她有口難言,也是情理之中。
想到這里,王彤佳把金福明叫到了門外,悄聲說了幾句,讓他重新制定審訊策略。
金福明作為一個中年男人,聽了王彤佳的話,有些不明白,“她這是在矯情些什么?我問她什么,她答什么就好了!再說,她已經和志春離婚這么多年了,難不成還覺得害羞?”
王彤佳無奈道:“不一定是害羞,更多的是羞愧。反正您就聽我的吧,改變一下審訊策略,或許她會說出實話。不過,今天可能不行了,她接到逮捕證,心情肯定比較復雜,我們問什么都會問不出來的。”
金福明抬手看了看表,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再過一個多小時,看守所就要停止審訊了。“進展雖然緩慢,總算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了!”
王彤佳回到審訊室,按了呼叫鈴,對看守人員說道:“逮捕證已經簽收了,你們可以把她帶回去了!”
白蘭站起身,跟著看守人員離開之前,回頭看了一眼王彤佳,“小王,能麻煩你轉告志春一句,我對不起他。”
王彤佳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白蘭淚眼婆娑,“我真的對不起他!你就幫我帶一句話吧,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兒子,我沒有臉再見他們了!”
王彤佳怕她想不開,看了看看守人員;看守人員的臉色明顯也變得不好。最近這幾年看守所里發生的意外事件非常多,讓他們的壓力也很大,現在這個人說這樣的話,實在讓她覺得有些害怕。
王彤佳開口答應了,“行,我會跟杜隊長說的!你不要多想,好好配合我們工作。如果你能坦白,對你自己很有利!”
白蘭使勁地點了點頭,“好,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但是你們能不能讓志春過來看看我?”
“不行,我們有我們的紀律!杜隊長是不會來的,你就好好配合我們工作吧!行了,今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還會過來的!”王彤佳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身后想起了哭泣的聲音,她也沒有再理會。
金福明和王彤佳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默著,兩個人心情各自不同。
在金福明的角度來看,白蘭會有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當年的事情依然歷歷在目,杜志春所遭受的委屈和屈辱一輩子也很難洗清,而今又有這樣的一起案件,讓杜志春的處境更加難堪!
王彤佳站在女性的角度,她能理解白蘭的羞愧和后悔。不過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說什么都已經晚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任!
回到刑警大隊,眾人還沒有下班,兩個人把情況向王平和李樂峰進行了匯報。
王平因為轉業的時間較晚,還不太了解過去的那些“典故”;倒是李樂峰聽到這里,一聲嘆息:“既然如此,我們就把她當成一個普通的工作對象,不要再夾雜個人感情了!老金,你和志春、白蘭認識許多年,這件事你已經不再適合繼續審訊了!彤佳,你選個搭檔吧!”
“別選了,我去吧!”王平自告奮勇,“白蘭這部分事實很復雜,年輕同志插手,對志春的影響不好;而老同志又對白蘭有成見,只有我最合適!”
李樂峰同意了,“你說的有道理!白蘭這部分案件事實非常棘手,你們不能放松,一定要跟緊了!雖然證據已經很充分,但還有些細節沒有對上,你們要注意!”
幾個人正在說著話,陳利明從外邊進來了,“我這來的不是時候?一會我再過來匯報!”
李樂峰向他招手,“沒事,沒事,進來吧!說來說去都是同一起案件,沒什么可回避的!”
陳利明笑了,“那行,我跟你們說一說宋承志這件事吧!”
眾人自從聽了李樂峰的意見之后,對宋承志這人也頗感興趣,現在聽陳利明這么說,也有些好奇。
“你先說說檢察院的意見吧!”李樂峰認為這個人如果放出去,會有多麻煩,但是現在的證據又不足以讓檢察院對他采取進一步的強制措施,所以算是個棘手的人物。
“這件事我得表揚一下永秋!永秋把案件事實擺了出來,證據也羅列了。就像李局說的,宋承志在這起案件中并沒有很明顯的主觀故意,所以檢察院給出了有條件逮捕的決定!”陳利明覺得這個結果非常不錯。
“那就好!給我們留出了時間去收集證據!”李樂峰很是高興,“這對我們來說就已經是非常好的結果了!”
“沒錯,我們這幾天對于宋承志的偵查也沒有中斷!”陳利明露出幾分得意的表情。
“別翹尾巴,好好說話!”李樂峰當然不會讓他張揚下去。
陳利明摸著后腦勺,傻笑兩聲,“我那天去醫院和高梁說了一下隊里開會的情況。我還沒來得及說宋承志這個人,高梁就告訴我,一定要盯緊他!宋承志絕對不是普普通通吃軟飯的人。高梁在受傷前調查過他,他是遼寧師范學院心理學畢業的高級知識分子!”
王平聽到這里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個人竟然有這么高的學歷!”
李樂峰似乎并不驚訝,“其實迷信本身也是利用別人的心理漏洞,所以宋承志有心理學背景并不算特別意外的事情。”
“這話是怎么說的?你詳細講講!”王平聽不懂了。
心理學和迷信,這明顯是兩個不相干的詞,為什么宋承志會聯系在一起?
陳利明解釋道:“宋承志并不是一個家庭煮夫,他正式職業是學校的行政人員。而那所學校,就是我們知道的綜合學校!”
綜合學校是營口的一家私立學校。那里的孩子都是家庭條件特別好的,但是卻不好好學習。
宋承志在這所學校里并沒有擔任老師,只是擔任一個普通的行政人員,所以工資不高。家里所有開支都靠朱仙花來承擔。
宋承志在這所學校也不是混日子,而是利用職務之便,仔細觀察學校里的學生和家長,從而尋找目標人物。尤其會利用一些特殊的學生,比如那些調皮的孩子,那些花錢大手大腳的孩子,亦或者家庭生活有矛盾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