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懷著大逆不道的想法的淳于封,終究還是沒能見到那位傳說中的獸神老祖。
那位陰鷙道人廖松,在將他們帶到大湖邊緣處的一處小島之后,便直接瀟灑的離開了。
于是在接下來的時辰里,淳于封這些新晉弟子們,就好似等待挑選的苦力一般,被一個個兇神惡煞的道人領走。
不過片刻之后,本來便不多的新晉弟子便被分的一干二凈,甚至有些來晚的道人只能罵罵咧咧的轉身離去。
至于淳于封,因為其年紀明顯比別的弟子大上一些,故此直到最后方才被一位麻衣老者帶走。
這老者不知曾經歷了什么,面上的皮膚竟然好似碎陶一般,竟然完全龜裂開來,看起整張臉皮就好似拼湊起來的一般。
只見他佝僂著身子,緩緩的打量了淳于封一番。而后聲音沙啞的低笑道:“不錯!不枉我費了一番力氣把你帶回來!”
淳于封一聽這才明白,當日原來是這個老頭將他從金光寺帶到這里。
于是他當即便面色感激的朝著老者恭敬一稽道:“前輩大恩,晚輩銘感五內,日后若有機會定報大恩!”
那老者聞言卻是聲音沙啞的笑了笑道:“無需等到日后,今日你就算是老夫的弟子了!”
說完便往腰間一拍,頓時只見一只銀紋墨底的巨蟒忽然憑空出現。
那巨蟒見淳于封還愣愣的呆著不動,于是便用尾梢一卷,將淳于封扔到身上之后,這才馱著老者似慢實快的飛速離去。
淳于封先前雖然確實被這近百丈的巨蟒嚇得呆住了,但是見那老者穩穩的立在蟒蛇的頭顱之上,便明白此物應該就是那老者的本命靈獸了。
于是他大著膽子,緩緩的從巨蟒身上直起身子來。大概是因為他如今有法力在身,故此很快便適應了巨蟒前行的動靜。
那老者眼角輕輕掃過之時,見此情形不由微微嘴角微微翹起,頓時面容便顯得愈發恐怖起來。
……
“瑪德,這哪里是收徒弟?明顯就是收仆人么!”
在小心翼翼的穿過一處沼澤之后,狼狽不堪的淳于封不由氣喘吁吁的靠著一株大樹低罵了一聲。
不過隨即他便面色一變,指尖立刻飛出一道火球,朝著身后的大樹點去。
頓時只聽得一聲巨響,嗜血灰兔從樹上猛然栽下,不過片刻時間便化作一團灰燼。
淳于封見狀,這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氣,
只見他當即便面色疲憊的坐在樹下,隨意的取出一粒辟谷丹吞了下去。
距離他被那麻衣老者收為弟子,已經足足過了將近一年的時間。
在這一年的時間里,他算是明白當初那麻衣老者,為何會將他帶回獸神山了。
因為若是按照正常情況,此人是完全沒有機會挑選弟子。
話說那麻衣老者本也是南疆山寨之中的山民,淳于封只知道其他同門都喚他吳道人。
他之所以被道錄司特別對待,最大的原因便是因為吳道人收的弟子太多了。
要知道蛻凡境的小修士雖然實力不高,但是已經足以在周遭的山林大澤之中來去。
只要不太過深入蒼莽群山之中,一般情況下都能活著回來。當然倒霉鬼每年都會有那么幾個。
故此每年像淳于封這些蛻凡境的小修士,在深山大澤之中出生入死,總能找到一些靈藥異草。
即便遇到的只能采回來一些赤血草,那么日積月累之下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故此每一個弟子,對于那些道人而言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至于這位吳道人,雖然收了不少弟子,但是最后卻又都逃散一空。
故此獸神山眾道人暗中懷疑是吳道人太過苛責,這才使得座下弟子寧愿淪為散修,也不會繼續在獸神山待下去。
時日一久,使得道錄司也將他拉入黑名單。
故此這些年吳道人不得不親自下山游歷一番,不時地也會帶有幾個修行種子回山,畢竟唯有這樣,他才能繼續收徒。
但是可惜的是能夠有修行資質的凡人,本就是萬里挑一,而最后能通過獸神山三月試煉的,更是少之又少。
因此吳道人一番忙碌至今,方才因為淳于封的出現而得償所愿。
……
淳于封在歇息了一陣之后,見天色已晚,想了想便掏出一張神行符往身上一貼。
頓時只見符上金光一閃,淳于封頓時便快逾奔馬一般向著來路奔去。
半個時辰之后,當淳于封再次回到蠡湖外圍的小寒山時,天色已然完全暗了下來。
聽著耳邊傳來的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嘶吼聲,淳于封不禁慶幸嘆了一口氣。
早前他曾經不知死活的在叢林之中過夜,最后那一夜的遭遇令他如今想起來,還覺得有些心有余悸。
反正他如今甚是佩服那幾位叛逃的弟子,畢竟若不是蠡湖周遭有著獸神山震懾著,他恐怕活不了一個月便會身陷獸口。
在略微收拾了一陣之后,淳于封便面色木然的帶著一個玉匣快速的向山上趕去。
“師尊,這是今日的靈藥!”
在將玉匣中的幾株赤血草遞了上去之后,淳于封便恭敬的立在一旁。
吳道人在略略掃了一眼之后,便將玉匣收起,而后便面色漠然的為淳于封講起修行之道來。
淳于封見狀頓時眼神一亮,而后全神貫注的靜靜聆聽起來。
雖然吳道人修煉的乃是《騰蛇實意法》,但是在吳道人不談功法只言修行感悟的情況下,還是令淳于封大有所得。
不知過了多久,當那吳道人忽然閉口不言之時,淳于封心中頓時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但是他也知道今日的講道到此為止了,于是在躬身一禮后,便默默的離開了吳道人的洞府。
小寒山上,當淳于封搖頭看見那柔和的彎月之時,他終于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
眼下這種名為弟子,實為仆役的日子,徹底打碎了他對仙家宗門的幻想。
他現在算是終于看清了,他與吳道人之間,雖然名義上說是師徒關系。但是實際上,不過是在進行一種不平等的交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