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腦海中，浮現出前任圣殿之主嘉蘭所說的那番話：

身為長老團的成員，哪怕是粉身碎骨，他們也要在所不辭。

因為這是圣殿的無上法則，是艾爾人對于文明和信仰的絕對虔誠。

“在所不辭嗎？”林燁喃喃道，可他有些接受不了。

用他人的性命成就自己，即便是在民族危急關頭，也實在不提倡。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站在一旁的麗塔，卻突然憤怒地說了句：

“哼，他們也只是想借此讓自己的子嗣，搶在別人面前獲得傳承。”

這番話倒是讓林燁沒有想到，他側頭看向麗塔，疑惑道：

“那他們怎么就確定，自己的子嗣可以百分百繼承圣殿之主的意志呢？”

既然沒有百分百的把握，這不跟白給一樣嗎？

“他們不斷嘗試，希望能找到獲得傳承的方法，但每嘗試一次就要獻祭一人，這幫養尊處優慣了的艾爾貴族們，自然不會親自上陣。

所以，受人愛戴的圣殿長老們用職權調來圣殿護衛軍，抓來城中的平民。

隨后以各種理由蒙騙這群無辜的人，讓他們被迫獻出自己的生命。”

麗塔面無表情地解釋道。

她的聲音中本就帶著殺意，此刻又冷了幾分。

“他們想要用命來賭，但很遺憾，這些人都是一群廢物，無論嘗試多少次，都無法獲得資格！”

林燁環抱著胳膊，望著三維模型中的身影，試探地問了句：

“那你的父親，也就是埃爾文長老……”

雖然他和埃爾文相處沒有多長時間，除了讓人無法理解的偏執和固執之外，他能清晰感受到此人極為正派的作風。

和那種利用他人性命成就自己大業的人，截然不同。

站在身旁的麗塔，并沒有因為林燁提到她父親而感到生氣，反而是一臉冷漠道：

“他對此事一直持反對態度，后來事情嚴重起來，部分平民和圣殿護衛軍發動了叛亂。

最后還是我父親出面，當眾處決了那幫為非作歹的長老，以平息民憤，清除內亂。

至于方法嘛，那幫長老們當初都是怎么做的，我父親就原封不動地回敬給他們。

不然你以為，他們為什么會主動獻祭自己的性命，幫助其他人開啟大殿？”

“怪不得！”林燁暗自吸了一口涼氣。

果然，能在末世中存活下來的，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家伙。

此時，埃爾文躲過蟲族生物的巡查，再度起身，拿著晶石訴說起來：

“看著長老們一個個死去，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們當初的方法出了問題。

日復一日，數十人之眾的圣殿長老團，竟只剩下我一個人。

于是我日夜不停地查閱古籍，翻找圣殿當中留存下來的上古秘卷。

終于，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那就是神諭結晶。”

據埃爾文所言，這個世間的確有神諭結晶，但艾爾星上千百年的時間里都沒有見過這東西。

清理了圣殿長老團之后，身為首席長老的埃爾文開始組建特殊隊伍，派遣他們離開圣殿前往地表尋找神諭結晶的蹤跡。

這也就是圣殿，為什么會開辟那么多傳送點的原因。

“此舉雖然很冒險，但哪怕有一絲希望，我們都要為此奮斗！”埃爾文捧著晶石激動道。

然而事情并非他想的那么容易。

“一批又一批的護衛軍戰士們，前往艾爾星上的遠古遺跡，各個城市廢墟，以及地面所有的祭祀宗廟。

可最終一無所獲，圣殿卻因為這項冒險的行動，數年來損失了上萬士兵。

我，實在有愧啊！”

說到這里，埃爾文掩面哭泣。

此刻他的情緒異常激動，身體也在不由自主地抖動著，和林燁之前見到他時的狀態完全不一樣。

似乎是注射到體內的蟲族病毒，開始發揮了作用。

埃爾文強行穩定住情緒，哆嗦著手繼續道：

“然而有一天，也就是十五年前，有一支圣殿護衛軍在艾爾星的地下洞窟中有所發現，他們帶回了一枚神諭結晶。

我們以為有希望了，但事實并非如此。

那枚神諭結晶，是假的！”

林燁回想起之前的種種遭遇，不由得驚呼一聲：“假的？”

這怎么可能！

如果神諭結晶是假的，那之前是怎么開啟大殿陣列的？

身為圣殿之主的嘉蘭，既然有洞察他人信息的能力，自然能分辨出神諭結晶的真偽，可又為什么仍要進行傳承呢？

震驚之余，林燁看了眼麗塔，發現對方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他這才瞬間明白過來，怪不得當時麗塔會有如此抵觸的反應。

他當時還在奇怪，為什么在這個信仰至上的種族中，一個來自神明的預言竟也無法讓她臣服。

原來，麗塔早就知道真相了！

“神諭結晶上說，需要一位流淌著紅血之人，才能啟動神座，獲得圣殿之主的傳承！

紅血，哈哈哈哈……”

埃爾文的情緒開始不受控制，他大笑了幾聲，表情忽然一變，嘶啞著聲音低吼道：

“當時圣殿內部的局面已經非常混亂了，圣殿護衛軍都處于崩潰的邊緣，艾爾平民也開始質疑自己的信仰。

再加上反叛軍的煽動，內亂將會讓圣殿內部僅存的希望徹底覆滅。

我沒有辦法，我只能利用這枚假的神諭結晶，昭告圣殿的艾爾子民。

有了神諭結晶，圣殿的艾爾子民們便重新燃起希望！”

他頓了頓，隨后提高了聲調：

“可這根本不可能，什么紅血之人，簡直荒謬至極！

艾爾星上根本就沒有紅血的生物，哪怕是湖里的菌毯，都是紫色的！”

話音未落，埃爾文將晶石丟在一旁，開始瘋狂地敲打艙門，口中發出非人的嘶吼聲：

“神諭結晶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你們這幫混蛋！”

聽這話，應該是硅基生物梟，將部分秘密同樣告知給了他。

發泄完畢后，畫面中的埃爾文趴在一旁痛苦地呻/吟，林燁甚至能清晰地聽到埃爾文身上傳來的骨裂聲。

噼啪作響，每一聲都抨擊在在場眾人的心中。

麗塔縱然一臉冷漠，但嘴唇卻在微微顫抖。

只是被她用力咬著，沒有引起旁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