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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快點,它還一直跟著!”
“莫妮卡,你冷靜點,我們看不見!”
美術學院的四樓走廊亂作一團。
胡安沒有理會背后的尖叫,繼續從樓梯離開,在他的角度這已經算放過對方。
弱效幻影每次只能對一人施放,只要幾分鐘過后,法術的效果就會消失,這頂多算給對方一個小小的教訓。
離開美術學院后,胡安走在返回學院宿舍的路上。
由于碰上散課的時間,路上年輕的學生人來人往,朋友在互相打鬧、情人在耳邊細說情話,整體氛圍很是熱鬧。
甚至有人在路旁的花園里野餐,在樹下相互依偎,兩邊的動靜相映成趣。
不過胡安卻沒有興致欣賞,臉上的表情陰沉得滴出水來。
被莫妮卡戳中的內心在翻騰,原本被新生活沖淡的思鄉之情重燃,可是讓他最絕望的,是前世的記憶細節的流失。
他仍然記得自己的名字、過去生活的軌跡、人際關系,這些整體性的慨念仍然留在腦海里,可是親朋好友的樣貌,回家路上的風景等等細節早已丟失。
所以他的憤怒有一半來自不安,害怕繼續下去只會失去更多。
“享受?這到底算什么享受?”過了一會兒,意識到消沉也沒用,自嘲道:“新買的游戲還沒通關,怎能輕易消沉!”
把心境恢復過來后,眼前所看的事物都忽然變得有趣:“主觀果然是果因論。”
大約半個小時后。
胡安來到飯堂,肚子已經咕咕作響。
只是自他進來的同時,那些學生看他的眼神飄忽,男生一副我懂你的模樣,女生更是離他遠遠的,仿佛在閃躲危險。
胡安感到一陣奇怪。
狐疑地來到取餐區,原本還在排隊的人紛紛讓出位置,尤其是當中的女生。
接過平底木盤,食物都放在里頭,上面蓋上一個等大但輕淺的木蓋保暖,形狀有點像前世某間快餐店的早餐全餐。
取餐后,胡安掃視飯堂四周,看看有沒有熟悉的臉孔讓他了解一下情況,因為就連分配午餐的大嬸也眼神不善。
隨即看見一個藍色長發的倩影。
“希,你不用去圖書館值班嗎?”胡安朝那個倩影靠近,對方突然身體一震,緩緩轉身應道:“胡、胡安,是你啊......”
此時的希·康奈爾身旁的幾位女性朋友也看見胡安,表情與其他人一樣。
“要一起進餐嗎?有點些事找你。”胡安看見她們手上也拿著午餐。
“這個......胡安......我......”希的表情有點尷尬,臉色頓時泛紅。
但就在這時,她的幾位朋友心有靈犀地把她拉到一旁守著,然后對胡安說:“希和我們約好了,沒事我們要走了。”
還沒等胡安回話,她們已經遠離,在遠遠的角落坐下,周圍沒有別的空位,希回頭擺出一個抱歉的表情。
“怎么所有人都神經叨叨的......”
與此同時。
在飯堂的另一側,有四個坐在一起的男生都向胡安招手,他們正是宿舍四友。
等到他走近時,尼祿一把把他拉到位置上,勾肩搭背調侃道:“胡安,你實在是太心急了,應該多跟我學學。”
“學你?學你怎么被女生騙錢?”杜姆冷靜地切開肉扒,然后一塊塊送進嘴里。
“說啥呢?哪有呢?誰看到呢?”尼祿老臉一紅,不悅地三連問。
“對啊對啊,我都看見你送出去的禮物被轉送到其他男生手里。”湯姆時機很準地補上一刀,接著說:“胡安,我可以教你騎士五德應該怎樣善待女士。”
內向的弗蘭克低聲說道:“你們別取笑尼祿,他在這個月失戀二十八次了。”
“咳咳咳咳!!!”尼祿被氣得快把吞進去的食物都咳出來,見胡安正想提問,他舉手說道:“你問他們,我想靜靜。”
緊接著,尼祿就躲在自己的世界自閉起來,在餐桌面不斷地畫圈自言自語。
隨后。
經過幾人生動地講解。
胡安才得知宿舍里一個謠言,正在學生之間不斷擴散、傳播。
內容把他抹黑成一個約會色狼,最后約會告吹,還被巴掌打得臉上紅腫,甚至還有其他變異版本,其中一個更說女生只要站在他的身邊,都會被上下其手。
聽完各種版本的謠言后,胡安氣得殺人的心都有了,而且他能猜到最初的版本從哪里流出:“阿曼達!這混蛋!”
腦海里浮現那個涂抹厚粉底,說話時尾指翹起,不斷發出“呵呵呵”的家伙。
雖然懷著把他胖揍一頓的打算,但胡安還是壓抑住怒火:“他是學院的人。”
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打不過.......
本著謠言止于智者的想法,胡安不去理會別人的異樣目光,靜靜地享用午餐。
這種事情一旦出面解釋,就只會越描越黑,不停為這個話題保鮮,從而使得它永遠成為別人的茶余飯后。
最好的應對方法,就是用眼神告訴他們一個訊息:“哼!愚蠢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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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
吃到一半的時候。
對面的學生起身離開。
隨著人形屏障消失,胡安看見那勤奮的鄰居,薩迪克·史帕克在鬼鬼祟祟,不停把人們吃剩的面包偷塞進袋子。
“有這么餓嗎?”
就在胡安疑惑的同時,薩迪克突然看向胡安,兩人的視線隨即重疊起來。
意識到胡安留意到他的行為,滿臉立即漲紅,上面的雀斑變得清晰,迅速提起布袋匆忙離開。
這不過是一段小插曲。
回到宿舍房間。
胡安寫意地雙腳放在桌面,向后靠在椅背上書寫著信件給布洛托。
信件中把建立商會和整合“海報”業務的想法說出,接著描述未來的愿景,最后邀請他加入自己的團隊。
胡安忍不住嘴角微笑,想到他自己預言自己的行動,這招確實有夠損,說不定這會成為以后招募人員的方法。
“我是胡安,我為自己代言。”他高舉剛寫好的信件,在燭光中欣賞。
然后把信件甩到空中,一道黑影咬住信件降到窗臺,漆黑的羽毛沐浴在陽光。
“把它親手送到布洛托手上。”
凱撒從狹窄的窗戶飛出,往酒館街的布洛托新住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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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教座堂區最昂貴的地段內。
一棟連周邊別墅也相形見絀的豪華大宅內,華金·基諾在落地窗前,看著古典庭院內的園丁修剪綠籬。
由于家族從某種渠道得知,他剛過二十歲的成年禮就到嫵媚場所,因此已經被禁足在家好幾天。
他的灰眸仿佛看穿了這個鳥籠,金色發絲擋不住臉上的憔悴,眼窩因睡眠不足變得深陷,右手握著一條紅色的手帕。
而且不時放在鼻子前細聞,回憶著那一夜的感覺和舒解心中的執念。
“蕾貝卡.......”
自從那天早上醒來時,那名女士便已經消失不見,余溫告訴他對方早已離開。
原本還想追問那位她的細節,但玫瑰孤兒院從不公開她們的資訊,接著回到家中便被禁足到現在。
可是心中還是念念不忘,反而一天比一天強烈,使得他這段時間寢食不安。
篤、篤、篤。
女仆走進房間,行禮后說道:“華金少爺,馬丁先生前來拜訪。”
“嗯,我知道了。”
華金·基諾隨后整理身上衣物,頭發往后撥弄顯得更有精神,然后把紅手帕放進抽屜的暗格里。
接著離開房間跟女仆往會客室走去。
穿過華麗的走廊,等到他一推開房門便看見胖子正在把玩室內的工藝品。
“別打碎,你已經害我被禁足,別想再害我被罵。”華金·基諾坐在類似沙發的椅子,外層是織品里面是厚實羊毛。
女仆關閉房門后離開。
“我這不就在將功補過嘛。”
被稱作馬丁的胖子放下鑲滿寶石的工藝品,屁顛屁顛來到他身邊:“幸好你沒有把我供出來,不然我要被父親打死。”
“哼!少來這套,我現在還不知道要被禁足多久。”華金是他們三個之中,唯一被發現的人,想起來就有點不爽。
“我交待的事做完了嗎?”
“調查......是調查清楚......”
馬丁的父親交友廣闊,所以華金才委托他幫忙調查那晚上相遇的女士。
接著他從懷里拿出一卷卷軸,里面是一份相關報告,可是遞到一半停住。
由于兩人從小就是好友,馬丁始終對于這件事猶豫不決:“但你想好了嗎?這種事不能放真感情啊,不過是玩玩。”
“我有分寸,報告給我吧。”華金·基諾沒有被勸阻,伸手把卷軸拿走。
打開看了一會兒,雙手不禁在顫抖,呼吸下意識加快,整個人猶如在寒冬被刺骨的風雪吹襲,心里突然涼了一塊。
“居然還有一個女兒!”華金·基諾用力把報告摔在地面,然后無力地后躺。
在他這段時間的幻想里,對方是一位富有修養,但家道中落的大小姐或寂寞的婦人,哪想到居然只是普通的寡婦。
家族的榮耀、個人的驕傲、夜不成寐的幻想與現實的落差帶來沉重的沖擊。
送走馬丁后。
華金·基諾躺在床上,左手緊握紅色的手帕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