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楚皇沐浴更衣一番后再次穿上了喜袍，深呼了一口氣，按下玄關(guān)的一處暗格，腳下出現(xiàn)了一級臺階。他步步下去。
是一處地下室。
夜明珠裝飾點綴著，各色的奇珍異寶，像是一個富麗堂皇的寢宮。
花瓶中的鮮花微微蔫了，楚皇輕車熟路地將其換下。最后行至中心一處冰棺前，一個女子靜靜地躺在其中，雙手交疊在身前，一身紅衣，鳳披霞冠，唇紅眉黛。
楚皇在棺前緩緩坐下。
“閆閆，你知道嗎？我想你了。”
真的想你了。
不是初時的說笑玩鬧。
你還是第一個這般將我不放在眼里的人。
你對誰都好。
對誰都傻。
你夸我好看，卻說來說去都是那樣一句話。
明明你長得并沒有多好看，可偏偏卻長成了我喜歡的模樣。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嫌棄她說她不好看時，她卻是無比坦然。
她怎么說的來著。
“所以我喜歡好看的人呀。”
理直氣壯到讓他竟無力反駁。
為了讓你喜歡上我，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心思嗎？
——真卑鄙啊。
我剛說服皇叔收你為義女呢。
想給你個體面的身份，不讓任何人看不起你。
你是我的啊。
“閆閆，我們今日成婚了，我知道你不喜歡白色，都是紅色啊，多喜慶。”
“你總說人家好看，你現(xiàn)在也美得很。”
“當(dāng)然，朕也好看。”
“你要不要睜開眼看看再睡？”
“若你真的困，不醒來也沒事，我就在你身邊守著你，只要你一醒來就是我，怎么樣？”
……
“陛下，冷宮那人，快咽氣了。”小順子見陛下出來，匯報道。
“哦？是么？”楚皇眼中嘲諷冰寒，往冷宮的方向走去。
冷宮一片荒蕪，雜草叢生，一股惡臭撲面而來，蟲蠅亂飛，一片荒敗。
楚皇厭惡地遮住口鼻。
“今日割到哪兒了？”
“回陛下，只剩下眼睛和舌頭了。”房中的暗衛(wèi)迎來答道。
小順子慘白了臉，他還是頭一次知道這番血腥的刑法。
將人放進裝著泔水的桶里，一日割掉一處肢體。
陛下一向溫和，即便當(dāng)年奪權(quán)時也不曾大開殺戒。
這齊氏真真是觸了陛下的逆鱗了。
楚皇見他面色不好看，便要他留在了外面，小順子難得沒有逞強，只順從地守在了門外。
在泔水里只剩下身體和頭的人可以說是面目全非，哪里還有當(dāng)初雍容華貴的齊貴妃的模樣。
“啊啊啊啊！”女人看到走進來華貴從容的男人，表情更加惶恐，開始瘋狂地尖叫起來。
這人就是魔鬼！
惡魔！
“不是說快死了嗎？”楚皇嫌惡地退后了半步。
“為什么！為什么這么對我！就因為我姓齊嗎！為什么！”女人聲嘶力竭地用最后一點氣力問出了這么多日以來的困惑與怨恨。
她不明白。
“呵，倒也不是。”楚皇冷冷一笑，“齊家三日前就被滿門抄斬了。”
“你不妨再猜猜，你為何落得如此下場？”
女人神情開始恍惚了，皇帝的話一字一句都像驚雷一般落在她血肉模糊的耳邊。
“閆……巧兒。”
“嗯，還不算笨。”楚皇心滿意足地笑了，“她是朕的皇后。”
“怪只怪，你動了不該動的人。”
楚皇神情一肅，薄涼地開口，隨即轉(zhuǎn)身離開。
女人望著遠(yuǎn)去的背影，突然開始放聲笑起來。
凄厲悲鳴，不甘至極。
她用盡全力向他嘶吼道：“你這輩子都得不到閆巧兒！哈哈哈！她已經(jīng)死了！死了！縱使你能保她尸身不腐又如何！哈哈哈，你永遠(yuǎn)，永遠(yuǎn)也見不到她了！哈哈哈哈……”
看著那背影僵硬了一瞬，她眼中卻沒有快意，反倒是無盡的諷刺。
不過她也不算輸，閆巧兒的父母弟弟也都慘死了，閆巧兒也在她先前死了。
她已經(jīng)想不起來當(dāng)初是怎樣少女懷春對還是皇子殿下的陛下動了情，選妃那時，她苦苦央求父親讓她進宮來。
即便陛下從未要過她，卻給了她最尊貴的封號。
即便陛下似乎并沒有記住她的名字，但她覺得陛下喚她“齊貴妃”時也好聽得很。
即便她知道他對她不過是牽制與利用，她也甘之若飴。
直到那個小宮女，明明相貌平平，傻里傻氣，卻讓陛下放下身段裝成侍衛(wèi)對她好，直到那日她無意聽到陛下讓攝政親王收她為義女，給她一個尊貴的身份，好名正言順地迎娶她為皇后。
她心中嫉妒又驚愕。
她讓人抓來了她的父母與胞弟，要挾她自盡，她笑著喝了毒藥，讓她照顧好陛下，卻不恨她。她厭惡極了她愚蠢自以為是的模樣，便在她閉眼前，殺了她的親人。
終于，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怒氣，卻還沒欣賞夠，她被帶走了，她也被帶到了這里。
噩夢就從那天開始了……
哈哈哈，荒唐，有夠荒唐的。
……
翌日，小順子傳來了冷宮那里人的話，齊氏昨天瘋了，癲狂地笑了一個多時辰后就斷氣了。
楚皇揉了揉眉心。
“將她同齊家的人一起埋了吧。”
……
“閆閆，等等我，好不好。”
……
“顏——顏——”
熟悉的聲音催魂一般在耳邊響起。
“呼。”楚顏猛地驚醒，眼角有些抽搐。
她看了眼床旁的鬧鐘，又是7點整。
她一言不發(fā)地洗漱收拾好，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鐘，在閆楚準(zhǔn)備再次發(fā)聲喊她時開了門。
見她出來，閆楚燦爛一笑，“顏顏，早上好呀。”
好……個屁。
“吶，豆?jié){和包子。”
楚顏接過道了聲謝。
“都放假了，是阿姨讓我早上帶你出來一起遛順順的。”
“……”
“顏顏，都放假了，你想好要去哪里玩兒了嗎？”
“沒有。”
“真巧，我想好了，我們?nèi)ト齺喭姘伞！?/p>
“……”
“你不說話我就當(dāng)你答應(yīng)了啊，機票我已經(jīng)買好了，叔叔阿姨和我爸媽也去。”
“我拒絕有用嗎？”
“哈，被你發(fā)現(xiàn)啦。”
“滾。”
“別啊，顏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
“今天是我喜歡你的第1314天，是不是很吉利？”
“吉利你……”
“我請你吃雪糕吧？香芋味的。”
“……”
一個的小鎮(zhèn)的清晨，鳥鳴震落了晨露，一個扎著簡單的低馬尾，一個穿著白色體恤衫的男孩亦步亦趨在女孩身后，牽著一條白色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