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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明月將心照有枝

第八章似是故人來

張晨宿從來都不知道臣子如棋子,當棋手要棄子的時候是從來都不會手下留情的。何況他現在是枚從染缸中爬上來的棋子。梁帝的舉動沒有讓阿松盛失望,自張晨宿踏入梁國境內便鐐銬枷鎖纏身,梁帝并不需要張晨宿的解釋,也全不在意老將軍夫婦的死。他現在也成了人人口中的敵國奸細。如今張晨宿日日過著木有枝從前的生活,每日一遍的嚴刑拷打,打暈了便在那些莫須有的紙上畫押,第二日大堂之上百口莫辯,到第三日城防營將畫押上的人抓進大牢家破人亡。每日如此絕望的活著,從堅定梁帝會為自己沉冤昭雪,到懷疑,到認清事實。從來都沒有什么證據,他們只想要那些想要的,順手清除異黨,這個梁國早就烏煙瘴氣。到現在他才明白,爹娘的死從來都不是因為木有枝,譬如木太師,如今還好好的在朝堂上高談闊論。樹大招風,功高震主,梁帝早就想除之后快。

終于梁帝將他定于秋后處決,這塊墊腳石被萬人踩進了泥里,再也發揮不了作用。張晨宿就像一塊被遺忘的破布被扔在了最黑暗的角落,那個角落里還有木有枝的血跡。偶爾有送飯的回來奚落他兩句,帶著關于木有枝的詞語,描繪出當時折磨的種種。那些詞語就像是黑洞一點點將張晨宿吞沒,愧疚一日勝過一日。直到有一天阿松盛帶著一把匕首潛入牢中,他眼神中似乎有些悲憫,和張晨宿提及他的娘親如何求木有枝將消息帶給遠在邊關的老張將軍,他四妹妹是如何毒啞自己,每日活在拷打羞辱中,好不容易從泥沼中救出又死在了心愛之人劍下。

臨走時,阿松盛將匕首留給張晨宿。

張晨宿的死引得結界大為震動,懷英真人醒來,看到渾身是血的太子殿下忽然明白,這個太子殿下既是蕭承淵也是阿松盛,原來長樂和枝兒只是他們生命中的一個劫點。現在,他到是想看看太子殿下醒來選擇救蕭長樂還是木有枝。

幻境中阿松盛走完了自己的一生,對于蕭長樂和木有枝他都懷有愧疚,腦海里清晰的刻著木有枝的音容笑貌,此時他心中只想救木有枝。月衡閉上眼整理思緒,周身氣息因為記憶和境界的提升變得壓抑。再次看向懷英真人時月衡眼中含著不屑,對于這個護不住妹妹的情郎,真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眼下木有枝仍是沉睡不醒,肉身一點點的被打回原型,月衡抱起木有枝一路飛往瑤池。

自打木有枝泡在瑤池里,懷英真人便自覺的和月衡錯開時間探望,池子里的木有枝依舊一日一日的退成蓮藕,到最后掌管瑤池的仙子來報,那蓮藕干枯的連芯都黑了。月衡氣的把懷英真人府給劈成了兩半,自此天宮中再也無人敢提張懷英的名諱和蓮藕這兩個字。日月交替,年復一年,瑤池里的荷花開了一茬又一茬。歲月如魚游于池中,本該盛開一池荷花的時節,竟滿池蓮葉不見一點嫣紅。這下愁壞了瑤池仙子,“原先年年開花太子殿下還有盼頭,如今一池子碧波蕩漾,怕是要將我一劈兩半。”瑤池仙子嘆氣,恰巧此時司命星君路過“仙子莫慌,我覺得咱們太子殿下不會因為一池蓮花與你過不去。”

“唉,你這話就不對了,想當年懷英真人的洞府不就被劈成兩半了嗎?”瑤池仙子突然想到什么“奇怪,太子殿下未找過星君?”司命星君一愣“太子殿下未找過小仙呀。”瑤池仙子一臉壞笑“星君寫的劇本如此傷情,沒準太子殿下哪一日回想起來,去找星君喝杯茶,聊聊天。”“多謝仙子提醒,告辭告辭。”司命星君抱著一卷文書拂袖而去,剛到了文昌殿,就見太子殿下坐在里面舉著茶壺,心道:完了完了完了,真被說中了。

“參見太子殿下”

“不必多禮,此番前來勞煩星君替我解惑”

“小仙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太子殿下將茶斟滿請司命星君入座“司命可知凡人魂魄與仙體同時跳入混元陣歷劫,他日另一魂體可受影響?”

“殿下,小仙從未試過,實在不知呀。”

太子殿下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星君近日話本寫的如何?”

“謝殿下關心,靈光頻現,才思泉涌。”說著將手中的文書展開“殿下請看,這是為月老寫的劫卷,凡人多有投訴月老只知男女歡愛有情,誤了好些分桃之誼,為了將來月老的業務水平,在下在這話本上也是頗為費心,屆時歷劫歸來,再飛升出個兔兒神,我這功德本上的數字又能給我文昌殿添磚加瓦了。”

“看來星君對文昌殿頗為愛護,不知這萬丈高樓平地起,需多少功德?”司命星君深知其中內涵。嘆了口氣,站起身從一堆厚厚的話本中抽出一卷文書,上面刺著梁國四公主“這是懷英真人下凡之時,憑空生出文書,殿下請看”司命星君將文書展開,里面一片空白。抬手召來一支筆隨手寫下,眨眼間字竟全都消失了“殿下,不是我不想幫你,這四公主本就是天道中生出的枝節。”接著司命又找出長樂公主的文書,里面記載著長樂公主入金享年79歲,因保兩國百年之誼頗有功德,賜十世富貴命格。“百年前懷英真人就強求無果,殿下何不學著放下?”

從文昌殿出來,月衡長舒一口氣。不知不覺走到了那一片碧波蕩漾不見花開的瑤池,拂袖一擊頃刻間化為烏有,懷英真人就此被放逐到下界看守蠻荒結界。一隔數年,懷英真人將蠻荒結界守的固若金湯,凡人再也不用畏懼妖魔,家家戶戶都供起了真人像,功德圓滿之際懷英真人成了九重天上的新貴,原本不容水火的兩個人成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關系。

自從懷英真人在九重天建了府邸,便每日都往瑤池散步,路過的神仙看在眼里都對他極為同情,連那剛歷劫歸來的月老也是時常往懷英真人的府邸跑,說是感同身受,欲給他牽段紅繩,此事惹得不少女仙踏破月老家的門檻。最終懷英真人從那月老手中奪回自己的紅線,轉身扔進了瑤池,絕了一眾少女的芳心。

那紅繩沉在瑤池的泥里一日一日越陷越深,最終還是拽住了時間長河里塵封的那截黑了心的蓮藕。那蓮藕日漸煥發出了生機,從淤泥里長出了荷葉,這下可嚇壞了看守瑤池的仙子,要知道荷花這種生物早就被太子殿下給滅了,正要想法子除掉時,懷英真人給攔了下來,將它移到了自己的府邸,又從瑤池引了活水。在這個院內,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自己用蓮藕養木有枝魂魄的時候。于是,懷英真人時常會往池子里投些固元丹,養魂丹。日子久了池子里的蓮藕被孕養的枝繁葉茂,轉眼到了夏荷的時令,水底冒出來一個黑色的尖角,起初張懷英只覺得顏色深了些,誰知這荷花越長越黑,竟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九重墨蓮。反常必有妖,一時間誰也不敢斷定這株蓮花的生死。懷英真人又肩負起看守九重墨蓮的重任,秋時已至,這株墨蓮毫無凋零之勢反而越開越盛。天庭朝會上不少仙官提出早日除之以絕后患,天帝有心偏袒也堵不住悠悠眾口,終于下令將九重墨蓮斬除。

太子殿下監斬,懷英真人執行,那墨蓮被一劍斬下之后沉入水底,功德簿霎時金光大震,數萬功德匯聚在水面上,一個奶娃娃被托出水面。隨行仙官大驚“這一劍居然斬出個同僚。”奶娃娃睜開眼便撲到月衡懷中,冥冥之中像是故人歸來,司命星君抱著一卷文書沖進了懷英真人府中,看著月衡手中的孩童松了口氣,又將文書遞到太子殿下面前。果然,原先空白的文書上多出了幾行字:梁國國師,年十八,斬妖除魔受梁國百姓愛戴,獲八百萬功德,飛升成仙。

司命星君深感欣慰“終是天道枝節開出了花,不負有心之人。”又擔憂的看了眼懷英真人“只是,自古以來草木不入輪回,生不出七情六欲,懷英真人莫要傷懷。”

眾人散去,月衡將懷中的小娃娃遞給張懷英“她的本命在你府內,需得靠你仔細養著。”張懷英有些惱怒“用不著殿下操心。”懷里的人眨巴著眼睛心領神會,對著張懷英喊道“爹爹。”月衡嘲笑的看了張懷英一眼,搖著扇子走出了殿門。張懷英捏小娃娃的臉蛋“叫相公!”

江舟一葉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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