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擺了一張梨花木桌，上面平鋪著一張畫了東西的紙。衛珩踱步至窗前，伸手將那張紙拎起來瞧，赫然是一朵白山茶花躍然紙上。今晨那朵白山茶花是他買給裴鶯鶯的，記憶中裴府的二夫人也很喜歡這花。

他剛醒過來的那日，腦海里全是裴鶯鶯的身影。有關她的事情，衛珩比誰都要記得清楚。當真是個癡心人。左右衛珩喜歡她，他便將計就計故意接近裴鶯鶯，哪知卻莫名惹了那伶牙俐齒的小姑娘的不快。

他這才明白過來，一切不過是原本的衛珩的一廂情愿罷了。不過那丫頭著實有趣得很，身上又有許多的秘密，倒是讓他很感興趣。

這廂裴澍從衛珩的院子出來之后，便立馬回了大房。裴大人此時還在宮中聆聽圣訓，一時半會兒應當是回不來的，他便直接往大夫人的住處去了。

“母親。”

“給老夫人請過安了？沒叫她看出什么罷？”

柳明嵐屏退了屋中的人，只留了一直貼身侍奉的鈴音在側。她快步上前，將多年未見的親子好生打量，終究沒忍住心底翻涌的情緒，落下淚來。

“兒啊，你受苦了。”

“母親說得什么話，您說過定會接兒子回來，多少年兒子都是等得起的。那老太婆一心忌諱著什么東西，反復叮囑兒子，母親可知道是什么事？”

“這事，如今還不能告訴你。”

見柳明嵐面上為難，裴澍也不好再步步緊逼。他原是裴舒，而非裴澍。柳明嵐的的確確是他的生身母親，他父親卻另有其人。一年前裴澍被送到岳麓書院，柳明嵐早設下局將自己的親生兒子裴舒替換了裴澍，至于真正的裴澍，則在被人追殺的途中，連人帶著馬車一同滾落山崖，應當是落得個粉身碎骨的下場。

那裴澍，本就是柳明嵐為了當上裴府大房主母的籌碼罷了，他不過是府里的丫鬟和家奴的孩子。對于柳明嵐來說，供他吃穿這么多年，又叫他平白占了自己親生兒子的位置這么多年，落得這個下場也算是沒虧待了他。

“你父親平日極少和裴澍見面，再加上一年前的那件事對他本就不怎么待見，你如今若能討得他的歡心，也是極好的。”

“左右都是那裴澍的！”

想到此處，裴舒便愈發地憤恨了。憑什么一個家奴之子這么好的運道，白白占著裴府嫡長子的位置這么多年，他自己生父早亡，母親來看他都只能偷偷摸摸地來，有時候一年半載甚至都見不上面，他被寄養在一個教書先生家中，吃穿用度雖然比不上裴府，卻也是那對夫婦省吃儉用來供養他。

可他總是不甘心，機會是要自己爭取的，便有了如今這一出。

他已經很久都不曾用自己的真面目示人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取下面具盯著銅鏡中陌生的臉龐，總要生出幾分疑惑來，鏡中的人，是誰呢？

時間久了他也會恍惚，他才不是什么裴舒，他是裴澍！裴府正正經經地嫡長子。

“忍一時風平浪靜，都忍了這么多年了，不差一時半會兒。”

“母親總讓我忍耐，可如果不是我出了那個主意，只怕如今站在母親面前的便不是親生兒子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

柳明嵐知曉裴舒心中急切，不想因為爭吵而白白糟踐了母子之情，只好硬生生岔開了話題。

“聽說你今日見到裴鶯鶯了，可有覺察出什么不對勁的地方來？”

裴舒朝柳明嵐搖了搖頭，“瞧著身子骨比母親在信中對我描述的要強健些，倒也愛笑，其余的兒子也沒瞧出來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在。”

“別看那丫頭小，肚里的彎彎道道可不少。”

“不過一個丫頭罷了，母親何須將她放在心上。”

柳明嵐再要勸，裴舒已然聽不進去了。她這個兒子哪哪都好，就是做事太過急切，瞻前顧后有時候不一定是缺點。

系統好幾日都不見蹤影，裴鶯鶯心里存了許多事要問它，往日系統有時也會消失一小會兒，卻從沒有像最近這般頻繁消失。她正坐在桌旁，屈指輕叩在桌上，忽然聽到窗棱處傳來響動聲。

窗戶被推開的時候，那只撲棱著一對略顯金黃色翅膀的鸚哥便飛了進來，它圍著裴鶯鶯飛了一圈之后才在裴鶯鶯肩膀處落下。

“看來近日吃得好睡得好，面色紅潤。不錯。”

裴鶯鶯抿嘴笑著，正準備一巴掌拍在鸚哥的腦袋上，卻被那只翅膀攔住。

“你這次查到什么事情了？”

“我見到裴澍了。”

裴鶯鶯聽見系統沒頭沒腦地說了這么一句話，不由得有些疑惑。

“就是你離開的那日，他回到府中來了。”

“他不是裴澍，而是裴舒。”

系統知道裴鶯鶯肯定沒聽明白，讓她進到內室去，自己和她說個分明。

“那真正的裴澍在哪里？”

裴鶯鶯在聽完系統的講述后有些震驚，她沒想到柳明嵐真得膽大包天到干出這等瞞天過海的事情。

“我根據指示飛到了他在的地方，是一個獵戶的家中，人現在還沒醒過來，傷勢有些重，但是養好了也無礙。不過從那么高的地方摔下來，十有八九他怕是得失憶。”

“那我母親的事情豈不是要一拖再拖......”

“你先別著急，我有別的辦法。”

“二夫人生前可有給你留下什么東西，就是很重要的不許你離身的東西。”

裴鶯鶯聽系統說完之后，便蹙著眉頭想了會兒。

“是一個小長命鎖，我擔心它太小了會被弄丟，就自己收起來了。”

裴鶯鶯將床榻上的被褥掀開，然后左敲敲右敲敲，最終找到了一個縫隙口，她將那截木板掀開之后，那個長命鎖赫然藏在夾縫中。

“你這藏得地方倒是隱蔽，正經人誰想得到。”

系統這時候還不忘揶揄裴鶯鶯幾句，裴鶯鶯卻懶得和它計較。

“這個長命鎖怎么用？”

裴鶯鶯將長命鎖取出來之后，又將木板放回原位，被褥也恢復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