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明明是笑著的，可聞人清卻沉默地垂下眼簾。

弋陽的笑容太過悲涼，又仿佛看淡的舒然。

白皙的指尖點了一下蝴蝶的翅膀，木頭蝴蝶好似被注入生命一般，搖搖晃晃地煽動著翅膀飛起來，飛到窗外。

它在空中轉了一個圈，然后又落到窗臺。

弋陽沒有看它而是輕聲說:“阿清，我困了。”

聞人清看了眼外邊的天，還是中午，但他扶著女郎起身，柔聲說道：“殿下睡一會吧，我在這陪著你。”

弋陽坐在床榻邊，聞人清嫻熟地替她摘下發釵，松了頭發，又蹲下身給她脫鞋襪，做完這一切弋陽已經昏昏欲睡了，還保持最后一絲清醒，拉著聞人清的袖角，輕聲道:“你同我一起。”

自從那晚過后，弋陽好像一夜之間養成了這個習慣，聞人清每天夜晚都和她同榻而眠。

因此，聞人清沒有過多遲疑。褪了鞋襪翻身上床，兩人面對面，弋陽已經閉上了眼睛，聞人清收斂著眼神看她，不至于盯得她睡不著。

弋陽迷糊地說：“阿清……”

“我在。”

聞人清輕聲應著。

弋陽沉默了會，問道：“你會……永遠陪我嗎？”

聞人清抬起眼皮，直視著閉上眼格外乖巧的少女，溫柔道：“會。阿清會永遠陪著殿下。”

永遠陪著弋陽。

此后數百年的光陰，聞人清都是靠著今日之景回放在眼前才支撐過來的。

他不能食言，不能對著他的弋陽食言，他會永遠陪著她。

汪楝來的時候，外界已經天黑了，禁制內燃起燈火，他剛一進去就看到屋內熱氣騰騰的燒著火鍋爐子。

“吃火鍋？”

汪楝快步過去，眼睛都亮了。

他忙的腳不沾地這半年，別說火鍋了，就是燒烤也沒吃到過。

弋陽在吃聞人清夾給她的千層肚，在熱氣騰騰的暖霧襯托下，她也顯得多幾分人氣。

汪楝用腕間的皮套綁起長發，指使著聞人清:“給我拿雙碗筷來。”

聞人清沒動，繼續給弋陽涮毛肚，然后夾菜，反反復復。

弋陽說：“不用給我整，我這都好些了，你吃吧。”

聞人清掀起濃密卷翹的長睫，靦腆又輕柔地露出一個笑，然后才恍然地看向汪楝，“我都忘記汪楝先生了。”

他一臉抱歉，“我去給您拿碗。”

弋陽抬起頭疑惑地看向汪楝，“你忘記碗架子在哪了？”

汪楝：“……”

他記得。

但他就是不想動手還不行嗎？！！

隔著這么重的辣鍋味他都聞到這人身上的綠茶味了。

但他沒有動，只是轉移話題似的跟弋陽說：“我給你帶了海棠乳酪，你一會嘗嘗。”

聞人清取了碗筷回來，汪楝抬頭笑道：“偶爾吃一頓火鍋倒是神仙日子。”

他嘆了口氣：“只可惜我不能常來，弋陽，有什么你盡管書信聯系我，我會給你送來。”

弋陽搖頭道：“一切都好，你在外界也要注意身體。”

“我知道。”

或許是火鍋暖到了心里，弋陽流蘇垂到臉頰邊，被汪楝抬手輕輕放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