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喝問,讓西越桜也心中一慌,下意識地反駁道:“你,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你慌什么?”牧遠觀察著西越桜也的頭頂上方,笑道:“不就是你早就算準了巖木先生那缺根弦的白癡性格,知道他不但不會給出什么有用的建議,還會說出些對你有利的胡話來,方便你勸說藤津健不要救人嗎?”
聽了牧遠的話,西越桜也雖然心中一顫,卻還是很快便鎮定了下來,強笑道:
“牧遠坊主您太愛說笑了,我又不會讀心術,怎么可能知道宣明他想要說些什么?”
“再說你也可以問問啊健,我有沒有對他說過,讓他不要救人?”
“呵…”牧遠嗤笑道:“你是把我和警方的人都當成了傻子了嗎?”
“我……”
西越桜也原本是想要開口反駁的,但一想到牧遠那好似當時就在他們身邊一樣的精準推理,他就不由得心中一慌,又把自己的狡辯給咽了回去。
入行僅僅兩年,便成功登上歌舞伎町牛郎榜第12位,西越桜也向來對自己的頭腦很有自信。
但不知道為什么,在牧遠的面前,他卻總有一種,“自己的一切都被這個男人看穿了”的感覺。
所以當他開口想要狡辯時,他的直覺卻在不斷警告他——最好不要那么做。
“嗯,你的確很聰明。”牧遠看著西越桜也,忽然夸贊了一句,但轉而便道:“但你也很愚蠢!”
“你覺得,像奈奈子小姐這樣的普通人,要怎樣才能弄到如此大劑量的、需要醫生開具相關證明才能夠購買到的強效安眠藥的呢?”
“她如果不是在幾天前就去找過了你這個所謂的‘前輩’并將一切都告訴了你的話,
你又怎么可能會想到將那些,靠女人為自己自殺而成為當紅頭牌的男公關的故事講給巖木宣明聽呢?”
“什么!?”巖木宣明一把拽住了西越桜也的衣領,憤怒道:“原來你是故意的!”
看著宛如一頭憤怒的公牛一般喘著粗氣的巖木宣明,西越桜也終于再也忍不住了。
“你這個愚蠢至極的白癡!”
砰!
巖木宣明的后背和高檔實木地板相撞,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悶響。
在人們驚訝的目光中,西越桜也竟是以一記過肩摔,直接將明顯比他壯了一圈的巖木宣明給摔飛了出去!
見狀,搜查一課的警員們雖然很快便沖上來將兩人控制住了,但被控制住的西越桜也卻仍在大聲的呵斥著:
“你知不知道?你只要不說話,這個該死的和尚就根本就沒有證據能證明那瓶安眠藥是我給的?”
“是,沒錯,我就是故意將那些故事講給你聽的,因為我早就看透了你那自大的白癡性格,猜到了你到時一定會對藤津健說出那句——‘就讓她死了多好,說不定還能幫你成為當紅頭牌呢。’的話!”
“你這個無可救藥的白癡,該不會真的以為自己能夠排在我的前面,是因為實力吧?”
“那是因為你的那幾個顧客是比你還要白癡的白癡!”
“她們竟然會相信什么:‘你這樣的男人不會騙她們’的鬼話!”
……
西越桜也的咒罵,一聲聲地在別墅中回蕩著。
在不斷向人們揭露著牛郎究竟是怎樣骯臟的一種職業的同時,也將人性的復雜和丑陋面展示了個一清二楚。
看著這一幕,牧遠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唉……目暮警官,還勞煩你派人將這兩個家伙先帶到房間里去吧,我的法事還沒有做完。”
目暮十三沉默地看著牧遠,認真地點了點頭。
很快,兩人便被帶回了各自的房間,并分別留下了兩位警員看守著,而別墅的客廳內,也再次恢復了安靜。
牧遠緩步來到藤津健的面前,看著他頭頂那顆原本和普通人差不多,現在卻已經徹底爛掉了的心圓,心情十分復雜。
這就是他為什么前世那么多年,連一個朋友都沒有的原因。
人性實在是太過復雜與善變了。
也許也就只有那些擁有著完美心圓的無暇者,才能夠禁得起所有有關人性的考驗吧。
“藤津桑,”暗暗嘆了口氣,牧遠再次開口道:“你真的愛過春野奈奈子小姐嗎?”
“我當然愛過!”藤津健忽然一臉驚喜地抬起了頭,好似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拼命地重復著:
“不,我現在也愛她!我愛她!我真的很愛她!我到現在也還愛著奈醬啊!”
牧遠面無表情地看著藤津健,平靜道:“那么,在她伸出手向你求救的時候,你為什么沒有救她呢?”
“我…我當時以為奈醬她也許……”
“你以為她已經下定決心去死,哪怕是在那么痛苦的情況下?”
“我…我是太愛她了!所以才擔心如果我救了奈醬,她醒來也許會怪我……”
“你……”
怎么能夠這么無恥!?
看著眼前這位,就好像只剩最后一題就能夠通關的答題者一樣,用無比期盼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年輕人,牧遠的心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悲哀。
如果不是穿越到異世,說實話牧遠真想用出二紋情緒羽衣的全力,照著藤津健的臉上給上一拳!
恨不得打爆他的腦袋!
一個人,怎么能這么讓人作嘔?
謀劃并煽動這一切的西越桜也,和完全沒有把人命當一回事的巖木宣明雖然讓人厭惡與唾棄,但他們兩人其實是在事情發生前,就本性如此,早就不能算是個人了。
可藤津健卻不同,在此之前,他可還是個人啊!
“呼……”咬著牙深吸了一口氣,二紋情緒羽衣在牧遠身上不住抖動著:“那么,既然你這么愛她,你又是為什么會把她的死,都當成籌碼交易給西越桜也和巖木宣明的呢?”
“我……你,你怎么知道!?”
“一個沒有任何醫學常識,只敢用安眠藥來結束自己生命的人,怎么可能有勇氣忍受住那樣的痛苦走向死亡?”
牧遠無視了藤津健眼中的哀求,毫不猶豫地繼續道:
“她后悔了,她當然后悔了,她早在第一次清醒過來的時候就后悔了啊!”
“但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嗎?”
“最可笑的是,那時的春野奈奈子,竟然一點不害怕。”
“只因為她看到你,藤津健!只因為她看到你還醒著!”
“所以她就堅信自己一定能得救,因為她覺得,哪怕當時待在她身邊的只是一個路人,也是一定會愿意幫她撥通急救電話的。”
“更何況,當時待在她身邊的,還是她最信任、最愛的人呢?”
“但她萬萬沒想到。”
“就是那個她一直相信著,甚至愿意為之付出生命的愛人,在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一把甩開了她艱難抬起的手,親自將她推入了絕望的深淵!”
“你們覺得,在那時的春野奈奈子看來,她的死,是誰造成的呢?”
“春野奈奈子她,是被你、被你們三個殺死的啊!”
“至少在我眼中,
這是一起毫無疑問的他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