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近年從房間里走出來，見廚房的燈還亮著便進門查看。他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單薄的背影。周方儀背對著他光著腳，手里還舉著一杯冰水。

他的不自覺地皺起眉，目光鎖定了那兩只踩在瓷磚上的腳。

“這樣一定會著涼。”他這樣想著，便上前一步卻又頓住，他不清楚自己有什么立場去干涉員工的自由。眼前的人似乎依然覺得很熱，她踮起腳打開了窗戶。八月底的夜晚有時會吹起微涼的風，她朝著風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員工的身體健康和她的績效是密不可分的。”傅近年上前一步，關上四敞大開的窗。

周方儀有些怔愣的看他，臉上滿是不明所以。傅近年沒有做任何解釋，他只是拿過她手中的杯子放在一旁又低頭看了看她不穿鞋就踩在地上的腳。

“穿上。”傅近年脫下自己的拖鞋，語氣生硬得像在公司訓員工一般。

“嗯？”周方儀剛從自己的杠精計劃里回過神，她低頭看著光著腳的傅近年，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

傅近年看著她一臉莫名，終是嘆了口氣。他伸手，一把將周方儀提溜起來，然后精準投放在拖鞋上方。

做完這些，他好像松了口氣，連肩膀上的肌肉都松弛下了。

周方儀低頭看看自己腳上大了好幾個size的拖鞋，又看了看傅近年光腳遠去的背影。她忽然懂了些什么，嘴角瘋狂上揚，傅總還真是一個體恤下屬的好總裁啊。

周方儀拖著不合腳的拖鞋，慢悠悠地晃回房間，她扯下一頁便簽紙草草寫下個標題。

杠精作戰計劃

1.伸手不打笑臉人，杠人時一定要記得表情管理。（微笑服務。）

2.杠人不分身份，不要讓任何人覺得自己被針對。（公平起見，大家都杠）

3.有人說話的地方就有抬杠的余地，萬物皆可抬杠。

附：以網絡大噴子為學習榜樣，給他一個觀點他可以杠起整個地球。

她翻翻日歷，距回老宅的日子還有兩天。

“實戰演習是最好的老師。”周方儀想了想，在某博上注冊了個小號。

“專家建議領養代替購買？”她戳進一個新聞標題，“熱評第一，領養的人真有愛心，建議貓咖也領養貓咪。”

“好機會。”周方儀抓過鍵盤，啪嗒啪嗒地打字，“這是什么意思，沒有領養的人就沒有愛心嘛？況且貓咖是要接待顧客的，領養的貓貓怎么保證性格問題？”

她心滿意足的繼續瀏覽熱搜，“廉價衛生巾引發的問題？”

她勾起嘴角，模仿起大噴子的語氣，“舉報人難道沒考慮過那些買不起貴價衛生巾的女生嘛？哎，現在女性生存成本真是太高了。”

周方儀發完又忽然有些心虛，便對著屏幕雙手合十，“對不起對不起。體驗一下生活，明早就刪。”

一晚上的激情開麥，周方儀的角度愈加刁鉆。甚至連一句簡單的打招呼她都能找到抬杠的角度。

“明天試試生活中的實踐吧。”她關上窗，蟬鳴被擋在窗外，一夜無眠。

每日鬧鐘準時響起，床上的人睜開眼，神采奕奕。她看著手中的便簽笑容逐漸猖狂，這個杠精人設很有發揮余地。

“早。”傅近年推開門，不知是不是錯覺，眼前的人有別于前幾日的溫婉。氣質里帶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狂妄？傅近年皺起眉，把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一定是早上沒睡醒。”

“是中午和晚上站的不夠高，不配被您問好嗎？”周方儀笑瞇瞇地偏頭，臉上是和語氣不符的無辜。

“？”傅近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臉上少見得出現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這是，在抬杠？”他遲疑開口，但身前的女子卻轉身走到飯桌旁。

“既然傅先生已經給我定性了，那就當我是抬杠咯。”周方儀沖他彎了彎嘴角，“噥，喝粥。”

傅近年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是被員工陰陽怪氣了。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領帶，早晨的一幕又出現在腦海。

“怎么，傅大總裁舍不得彎下腰？”眼前的人笑出一對酒窩，“沒事，我就當是總裁大人相信我的身高了。您盡管站直，我個高，夠得到。”

“難道這是女性的生理期？”傅近年無意識地敲擊著皮質車座，在座椅上留下幾個若隱若現的指印。

“晨間談心屋，每日八點為您解除煩憂。今日的問題是一位男同胞的投稿。。。”車里的廣播抓住了傅近年的耳朵，把他從思緒中引了出來。

“女朋友脾氣陰晴不定怎么辦？這事簡單啊，女性都喜歡驚喜。要為她制造驚喜。”

“驚喜？”傅近年仔細想了想，和周方儀在一起后的確沒有送她任何禮物。他自知在男女之情這一方面不甚了解，便把廣播中的內容記在心里，“送她個房子她應該會開心吧？”

周方儀癱在沙發上，杠精人設過得果然舒適。除了心理壓力大一點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可惜了，只能是個限定人設。”她隨意地抻個懶腰，“不然我這絕對是神仙工作。既有天價工資，又可以隨意懟老板。況且，老板長得也不錯。”

手機忽然震了幾聲，她起身。傅近年的微信赫然入目，“S市的房子你可以隨意挑。”

“？”雖說周方儀一直知道傅近年有錢，但隨便送個禮物就是一棟房子，也著實讓她體驗了一把有錢人的世界。

不要白不要，一棟房子這么好的事她自然不會錯過。

“臥槽好貴！”周方儀一邊刷著購房網站一邊忍不住發出沒文化的聲音。

S市的房子隨便一棟都是千萬起步。看房的這半小時，她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數價格后面的0。

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周方儀渾身一抖，心里咯噔一下。

她放下手頭的電腦，有些僵硬地拿起手機。果不其然，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女強人媽。

她深吸了幾口氣，等到鈴聲響了近一分鐘才慢吞吞地接起來。

“媽，怎么這時候打電話呀？我正在開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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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碎片：周方儀的童年

周方儀從小就沒有爸爸，她并不在意這個問題，或者說從來沒有注意到這個問題。她一直被保護的很好，還被媽媽培養出膨脹的自信心。

“方儀，怎么從來沒見過你爸爸呀？”

“嘿嘿，沒見過吧，因為我是仙女。仙女是沒有爸爸的。”

現在想想，她或許有當大忽悠的潛質。不然幼兒園同學怎么都紛紛被她說服，甚至還有回家和媽媽哭鬧不要爸爸的。

后來，她被幼兒園老師找了家長。其他的事情沒有印象了，她只記得媽媽回家后，抱著她哭了很久。

“妞妞，媽媽一定會讓你過上最好的生活，一定不會比林氏差。”

可周方儀一直想告訴媽媽，她不想她太拼命，自己也不想和活在傳說里的林氏比。

“媽媽，我不想要那么好的生活，我覺得咱們現在這樣就夠了。”六歲的周方儀拉著媽媽的衣角。

“妞妞你還小，不懂事。”

就是這句話，造就了周方儀無數個孤單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