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蘇蓉都沒有見過千尋澈,她能看得出來,千尋澈不在府里,府內的下人都少了幾分小心翼翼,不再提心吊膽,連她也一樣,心里輕松了不少,雖生活得愜意,但卻感覺心里卻空落落的。
她也有讓靈芝去探崔嘯的口風,打聽那日千尋澈帶著那么多護衛是要去做何,但事關軍情密令,崔嘯什么也沒說,只道是出去辦事了,靈芝自然打聽不出是去辦什么事了。
蘇蓉想起皇上前幾日突封千尋澈為晉王,難不成是與千尋澈這幾日消失不見有關?
毫無音訊,蘇蓉日子過得難安,生出幾分她自己不愿承認的擔憂。
大半個月過去,千尋澈不在,府內一切安和平靜,蘇蓉這段時間,白天彈琴,夜晚看書,因日子無聊,她學了泡茶,這幾日,她愛上了泡茶,每日午間,她都會泡上一壺。
到了晚上,蘇蓉坐在窗邊,只穿著里衣,她仰著脖子,望著窗外高掛的圓月,心不在焉地想著事。
夏日將臨,夜晚的微風帶著暖意,靈芝進來后見蘇蓉又坐在窗邊,輕聲慢步走過去,也朝窗外望來眼,看到一輪皎潔的發著光的圓月,想起門庭前開得盛的話,靈芝不禁翹了翹嘴角,想著今日真是花好月圓。
多看了幾眼,她垂目看向了蘇蓉,見她家王妃眉間憂愁,似有心事,她問:“王妃娘娘,這幾日您的胃口都不太好,是身子哪里不舒服,還是有什么憂心事嗎?”
蘇蓉依然望著天上月,搖了搖頭,“我這里不用人伺候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靈芝回:“時辰還早,等伺候王妃娘娘就寢后再回去。”
蘇蓉偏頭看了她一眼,由她了。
靜謐的夜,只有清冷的圓月和窗外青斑石路的樹影。
望了半晌,脖子酸了,蘇蓉才低下頭,看向靈芝,“幫我去倒盆熱水進來,我擦擦臉。”
“是。”靈芝應了聲,出門去了。
不一會,她就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了,神色還有些著急和驚慌。
蘇蓉等她放下面盆,緩緩問道:“怎么了?”
“王妃娘娘,王爺回來了。”靈芝語氣稍稍激動,似受了驚一般,眼睜得圓圓的,“我剛才端水路過,看見護衛扶著王爺,王爺身上的衣衫染紅了一片,好像受了重傷。”
蘇蓉神色立馬著急了起來,抓上靈芝的手,“你確定沒有看錯?真的是王爺?”
靈芝腦子里回想著剛才見到的畫面,重重地點頭,“是王爺,是往王爺的臥房去的。”
東院只有王爺和王妃住,護衛不可能會把其他人帶來東院來。
未等靈芝反應過來,蘇蓉聽了靈芝的話后就往門口走了去,很快,靈芝就見不到她家王妃的身影,反應過來后,她連忙雙手提著裙子,跑著跟了上去。
蘇蓉到了千尋澈的臥房門口,敲了兩下門后,直接就推門進了去,里面正在幫千尋澈處理傷口的護衛還來不及有所動作,蘇蓉就走了進來。
方才一時情急,他忘記栓上門了。
護衛抬頭朝門口看了過去,在看見是誰后,愣了一瞬,上藥的手頓住,想到那日他們的首領被挖了眼睛,他不敢多看,站起來喊了聲王妃娘娘后立馬低下了頭,規矩嚴肅的表情。
千尋澈躺在床上,神色緊繃隱忍,唇緊緊抿住,掀眸看她時眸子里黑得深不可底,蘇蓉走近看到了他頭上和臉上細密的汗珠,視線往下,衣裳半解,入目的是肩膀胸前驚心觸目的傷口,被撕掉一截的衣裳上浸滿了鮮紅的血漬。
他傷得很重,看他的表情,似乎很痛,但是他一聲不吭,連嘶一聲都沒有。
“你來這里干什么?誰叫你進來的?”即使受傷,他還是一點也不示弱,臉上冷硬的線條繃緊,說話氣息微弱,但聲音依舊冰冷得沒有溫度。
“你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蘇蓉直接忽略掉他話中的冷漠,走前兩步站在他的床邊,低頭垂眼看著他身上的傷,長密的睫毛覆蓋住了她眼底的擔憂,但千尋澈還是看到了她因擔心而皺起的眉頭,她一著急,就在她他的床邊坐下,心疼地看著他的傷口。
千尋澈忍著身上傷口的痛,睨著蘇蓉面容上一覽無遺的關心之色,他斂了斂眸,心底異樣的情緒升起,他沒有去細究,依舊冷漠地回她:“何須你管,我受傷之事,不許說出去,我還要上藥,你可以出去了。”
蘇蓉站瞧他一眼后站了起來,眉目冷清了幾分,她看向護衛,“用熱水清洗完傷口后再上藥。”
她又側頭看向靈芝,吩咐道:“再端一盆熱水過來。”
靈芝連忙應下,轉身出門去端水了。
蘇蓉轉身垂頭看向了床上的人,“王爺放心,我現在出不了府,要想和人說也說不了,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
千尋澈臉色蒼白,古銅色皮膚的臉上沒有任何血色,但因為蘇蓉的話,他的臉黑了下來,黑沉可怕!
蘇蓉完全不怕他,男人現只不過是一只沒有戰斗力的老虎,跟貓一樣,沒力氣起來掐死她。
對護衛又交代了兩句,她轉身離開。
千尋澈盯著她離開的身影,直至消失,他咬緊的牙關才開口,“還不快上藥!”
他一聲吼,有點嚇到了護衛,護衛立馬上前,繼續為他上藥,在往下倒藥,藥粉撒了一點在血紅猙獰的傷口上時,他想起什么,急忙收回了手,猶豫兩秒,不知該說不該說,最后溫吞道:“王爺,傷口還沒清洗,要不要等熱水來了清洗完再上藥?”
像他們這種在外受的傷,從來都沒有這么多講究,有藥就往上倒,一是沒時間也沒條件可以清洗傷口,二是止血要緊,涂了藥就包扎。
雖然貴為王爺,但晉王和他們一樣,簡單處理下傷口后,就直接上藥包扎,雖然如此,但剛才他們剛才王妃娘娘交代了,要用熱水清洗一下傷口,他覺得還是有必要要聽一下,畢竟剛才他應下了,而且,王爺身上都是傷,身上血跡明顯,擦一下也是好的,他們王爺怎么也比他們精貴,不能和他們一般粗糙。
“不需要,直接倒。”千尋澈的聲音夾雜著一層寒氣,冷得滲人。
身為王府護衛,首要任務就是聽從王爺命令,他猶豫了一瞬,就直接把藥粉倒上傷口,上好了藥,要用繃帶包扎的時候,靈芝端著一盆冒著白氣的熱水進來了。
護衛瞧去,神色微頓,但他沒有說什么,收回視線,低頭繼續給他們的王爺包扎。
靈芝把水盆放下,只往床上瞧了眼后就告退,不敢多問。
想著她家王妃娘娘不在王爺臥房里,那應該是回去了,怕王妃還有需要,靈芝從千尋澈的臥房里出來后直接就去了蘇蓉那里。
夜已經深了,王府內除了蟲鳴聲到處寂靜一片,蘇蓉還沒有睡,就坐在她房間的桌子旁,若有所思地望著燭火發呆。
靈芝一走進來,她就抬頭望去,問:“王爺的傷處理好了嗎?”
靈芝半是支吾,經不住她家王妃過于熱切的目光,她老實說:“我剛才端水進去,護衛就已經在幫王爺包扎傷口了,許是已經上完藥了。”
“沒有先清洗傷口?”蘇蓉緊緊皺起了眉。
靈芝溫吞回:“不知道。”
蘇蓉抿唇默了一會,站起了身,往外走去。
靈芝連忙跟上,“娘娘,您要去哪里?”
蘇蓉沒有回答她,往東院內里走。
護衛在幫千尋澈包扎完傷口后就已經退了下去,他身上也受了點傷,雖沒有王爺嚴重,但也需要去上一下藥,在離開之前,他讓另一位護衛過來守著他們王爺。
蘇蓉到的時候,另一位護衛剛好過來交接,在千尋澈的臥房外面守著,見是他們的王妃,他并未阻止,讓蘇蓉進了去。
不過靈芝則是被攔了下來。
蘇蓉推門進入,門吱呀地響,床上的千尋澈睜開了眼,眼神如鷹般銳利盯向門的方向。
蘇蓉走進屋內,繞過山水畫的屏風,瞧見到了床上目光如炬正犀利盯著自己的人,她眉眼同樣盡是冷淡地望向他。
千尋澈在看見是誰后,眼神少了幾分厲色。
“你怎么又來了?”他不善地問。
蘇蓉見他已經換了干凈的里衣,但里衣又被染上了紅色,她見此唇抿得更緊,許久未回他。
良久,她垂眸看向了桌上的那盆水,走近端了過來,放在了床頭邊的架子上,她默然注視了千尋澈一會,清冷地開口:“身上的傷讓我看一下。”
千尋澈如墨的黑眸有瞬間的凝滯,平時在他眼里看到的只有冷漠和暴戾,此時卻看到除了冷漠和暴戾外的復雜之色。
蘇蓉也看他的眼,與他對視,聲音沒有平日的柔軟,帶了點強勢,“你要是不怕傷口感染發熱,我也可以不管你。”
從來都是千尋澈對別人強勢,還沒有人敢用強勢的語氣跟他說話,可是他除了有點生氣外,卻沒有暴怒,更沒有讓人滾。
但他還是嘴硬,“死不了,不用你管。”
“千尋澈,你如果再對我這么兇,不給我好臉色看,那我們就和離,或者你掐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