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澈毫無家國大義的一席話,讓常任棠忍不住生怒,他站起來,威武挺拔走到千尋澈的面前,斂眸沉色道:“晉王,將士戍邊關,置生死于度外,你說這話,讓他們聽了,豈不是心寒,不要忘了,你也是一國王爺,要是沒有這些戍邊將士,你何來榮華富貴享樂的生活?!?/p>
千尋澈本就怒火難忍,如今常任棠又來教訓他,他騰地起身,與常任棠對峙,絲毫不顧他的顏面,狠厲道:“不要把你們說得如此重要,本王榮華富貴的生活與你們又有何干系,你們連本王的虎衛營都打不過,還談什么戍邊保衛家國?!?/p>
“說得倒是大義,沒有本王的虎衛營,這京城又能平靜幾日,沒有本王幫你們解決暗探,邊關又有多少安生,你的將士恐怕一個個早就死在邊關,尸骨成山了?!?/p>
常任棠怒目看著千尋澈,卻無話反駁。
他不得不承認千尋澈說得一點也沒錯,虎衛營確實不是擺設,它的存在并不只是千尋澈用來震懾他人,彰顯地位的作用,他更大的作用是保護京城安慰,秘密消滅敵國暗探,虎衛營不僅培養士兵的軍事能力,還培養他們偵查和反偵查能力,收集情報能力......
虎衛營里皆是精兵強將,即使其中有個別人無法做到各項能力皆是優秀,但肯定有一項過人的能力,也只有這樣,方能留在虎衛營,在虎衛營,無一廢人。
也因為如此,他們的軍餉遠遠高于將士,吃穿用度也是最好的,當然,也是最囂張的,在京城,他們可以橫著。
兩人男人氣勢逼人,劍拔弩張,不知如此對峙了多久,常任棠先退步,收了氣焰,“即便如此,也應先解邊關之急,虎衛營的糧草充足,又豈會在乎這一半糧草。”
千尋澈冷哼一聲,并不在意,“怎么不在乎,屬于本王和虎衛營的東西,憑什么要給你們?!?/p>
“你又憑什么一聲不坑就想拿走糧草,記住,沒有我的允許,即使是皇上下旨,也不管用?!?/p>
“將軍手下的傷并不比本王輕,還是去關心你手下的傷吧。”
千尋澈嘲諷冷漠地睨了常任棠一眼,負手離開。
崔嘯緊隨其后。
在門口侯著的虎衛營將領看到他們的王爺出來,立馬讓開了路,千尋澈看向為首的將領說:“不必再跟著本王,回虎衛營訓練。”
眾人起身:“是。”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踏步離開,街上的路人紛紛自動讓開一條路來,小聲討論幾句,不敢招惹。
常任棠在千尋澈走后,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兩個人說:“去別處看看是否還有多余的糧草,籌集到立馬運往邊關。”
“是?!?/p>
千尋澈回到蘇府后,直接就往蘇蓉的小院去,然而他并沒有看到人。
找人詢問,下人卻說王妃娘娘已搬到了另一處院落,問搬去何處,下人顫驚驚地說:“月華苑。”
月華苑,在最南邊的院子,離這邊甚遠,一個北一個南。
千尋澈臉比在將軍府時還要黑沉,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殺人氣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怒什么,心情壓抑暴躁,很想拿人出氣。
他想到了常任棠,都是因為他。
怒氣郁積在胸口上,千尋澈瞥向崔嘯,陰狠道:“傳下去,各營要是有誰給常任棠提供糧草,一律殺無赦。”
崔嘯臉上閃過訝異,遲疑了一會才應:“是?!?/p>
這可是一條路都不給鎮北將軍留,過于狠絕,千尋澈正在怒氣上頭,崔嘯不敢多說一個字,領命下去吩咐。
月華苑。
蘇蓉命婢女把她房里的東西都搬到了月華苑來,還吩咐靈芝把她在王府的東西也搬到蘇府來。
王府她也不想回去,她就一直住在蘇府。
既是不管,那就各過各的,互不相見,也互不打擾。
忙活了一下午,到了傍晚,靈芝去私塾把蘇御接了回來,姐弟倆晚膳是一起吃的,蘇御看出他姐姐心情不好,用過晚膳后,蘇御跑回自己的房間,拿了什么東西后跑回月華苑,看到蘇蓉,把手伸到她面前。
“姐姐,這個送給你。”
蘇蓉看了眼,拿了過來,笑著問:“這是什么?”
蘇御小嘴一咧,笑得單純,“這是我專門做給姐姐。”
“私塾里的老師教我們的,我學了好久,也做了好幾個,只有這一個做得最好,本來還想多做幾個,挑最好看的送給姐姐,但是我看姐姐不高興,所以先拿來送給姐姐,等我做出更好更漂亮的來,再送給姐姐?!?/p>
蘇蓉指腹摸著那個有點像她的布偶,軟軟的,里面應該是塞了棉花,說是像,不過是衣服發飾像而已,她的臉可沒這么丑,丑雖丑,但丑得很可愛。
蘇蓉不禁笑了出來,眉間愁色散去,眉眼生動,“謝謝蘇御,姐姐很喜歡,這個就好了,不用再做了?!?/p>
“要的,它一點也配不上姐姐。”
蘇御雖然小,但是他有自知之明,他做得太丑了,她姐姐這么漂亮,不行,他要做出更好看的,明天下課,他要讓老師再教教他。
兩人再聊了一會,蘇御還有課業要做,蘇蓉送他回去。
把人送回到房里,蘇蓉叮囑了幾句后,原路返回月華苑,半路,遇到了她不想見的人。
瞧見他時,蘇蓉在心里想,冤家路窄這句話說得倒是沒錯。
兩人無聲對視了片刻,蘇蓉微蹲行李,“參見王爺。”客氣有禮。
千尋澈凝著她看,并無發聲,兩人無話。
靈芝站在蘇蓉的后面低著頭,這短短的幾秒,氣氛著實怪異。
還在,她家王妃娘娘說話了。
“時辰不早了,王爺早些休息,臣妾也先回了。”
千尋澈注意到了她自稱的變化,以前她自稱的都是我,現在卻是臣妾了。
他凝眸不語。
蘇蓉只多看了他一眼,然后繞過他,走了。
她禮數規矩都做到了,也沒什么可以讓他挑了,他不語,她走就是了。
靈芝經過的時候,側目看了眼崔嘯。
她真的很佩服崔嘯,跟在他們王爺身邊,他保持如此地云淡風輕。
蘇蓉走了,千尋澈的臉又沉了幾分,眼神變得比夜還危險。
在蘇府待了幾天,陳叔尋到一絲消息,打聽到蘇老爺在城門口出現過,恐人已出城去了。
蘇蓉聽到陳叔帶回來的消息,眉頭不禁皺起,他這是不管蘇府了,還有蘇御,他對她不管不顧了十幾年,如今是連自己的兒子也不管了?
蘇蓉看向陳叔,“陳叔,你跟了我父親這么多年,我父親的事你當真一點也不知道?”
陳叔沉默,面色稍凝重,沒有立刻回答。
須臾,他抬起頭說:“如若想找到老爺,須離開京城?!?/p>
“離開京城?為何?”
“京城是非多,卷了進去恐怕會有性命之憂?!标愂逡暰€落于蘇蓉的手腕上,“大小姐,需謹慎低調?!?/p>
蘇蓉直覺陳叔的話別有深意,“陳叔,不能直接說明嗎?”
陳叔搖頭,“小姐,老奴什么也不知道。”
蘇蓉沒再問。
她父親蘇鄴恐是一時不會回蘇府,甚至是不會再回來,那蘇家,就只剩蘇御了,他還這么小,如何自理。
反正她也打定主意不理千尋澈,她不回王府,在蘇府陪著蘇御便好。
“陳叔,你把蘇家的下人都遣散了吧,留下一兩個打理蘇府便好。”
“是?!?/p>
蘇蓉兀自思索接下來的安排,又抬頭一問:“陳叔,我父親還會再回來嗎?”
她這話一問,就是斷定陳叔是知些她父親的事。
陳叔好似也沒想要再隱瞞的意思,不過思慮片刻,直道:“或許會。”
如若沒有他們,老爺怕是不會再回來。
“要是我父親回來,麻煩陳叔告知?!?/p>
陳叔低下頭,沒應。
蘇蓉也不再言說,讓他下去。
關于蘇鄴臥房里的那個密洞,千尋澈這幾日每日都去,卻次次無果,只要有人靠近,那些藤枝就會從花叢中鉆爬出來,纏繞上人,崔嘯昨日差點被纏上,還是千尋澈動作快,將他拉了回來。
這些花草長在蘇府臥房的密洞里,定然是與蘇府有關,那日藤枝松開蘇蓉,看來是因為她是蘇家的人,更準確來說,因為她是花族。
千尋澈斂眸沉思,終是起身往外走,崔嘯和涂潛見他們王爺出來,默默跟了上去。
涂潛出去幾日,卻還尋不到蘇鄴的蹤影,能躲過他和虎衛營的追查,怕是很擅長隱匿蹤跡,或是已經出了城,多日無果,他只能先回來稟告,讓虎衛營的人出城繼續追查。
晌午,用過午膳歇了一會,蘇蓉準備小憩片刻,脫了外衣正準備上床,門外想起兩聲急促的敲門聲,蘇蓉看向門口喊道:“何事?”
門外是剛才想要離去,卻去而復返的靈芝,她聲音略帶幾分驚慌,“娘娘,王爺來了?!?/p>
蘇蓉聞言疑惑,重新著上外衣往外門口走去,開了門,往遠望了眼,看見了千尋澈。
千尋澈黑眸一抬,與她的視線對上,兩人眼里皆升起了別樣的情緒,只不過兩人都極快地就掩蓋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