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樓上衣帽間許一帆的衣服能捐的捐了，不能的就扔了，順便你再把他之前的房間也收拾干凈吧。”

孫阿姨剛收拾完冰箱，額頭蒙上一層汗，手掌的揮動讓她以為是聽岔了，嘴巴張張合合，最終什么都沒說。

大概過了三個小時，孫阿姨結束手里的活，走到樓下，“收拾好了，今天或明天會有人來取的。”

“好，辛苦阿姨了。”

“我給你叫了個飯，你吃點吧。”因為這會兒快一點了，這會兒做飯也來不及了，她早飯吃得多，感覺到餓才反應過來已經過了飯點，本來是真的不想再叫外賣吃，但孫阿姨也沒吃，她就點了。

孫阿姨也沒再推脫，吃完飯收拾完有的沒的交代了幾句，其實林知予能聽出來她是變相地在安慰自己，也沒解釋，故作沒表情地應付過去。

果不其然晚上她收到了陳女士的微信視頻。本來這件事情也是該告訴陳女士的，但是她自己主動說和陳女士來問她效果會截然不同。

這不現在陳女士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會劈頭蓋臉地念叨自己。

“我倆不合適，也算及時止損。”

“不合適也沒辦法，我還挺喜歡小許的。”陳女士說完，適當地寬慰了幾句，難得沒提要繼續給她相親的事。

寢室。

“帆哥怎么回事，睡到現在？”本來許一帆睡到下午一兩點也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所以他們也沒在意，但到了四點他還沒醒。

“昨天晚上帆哥是不是出去過？”但昨天他回來的時候又很正常，他們三也沒多想，現在這么一提便豁然開朗了。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是該叫他起床還是讓他繼續睡下去。

“六點以后他還不起我們就喊他吧。”徐銘程提議，江墨和章峰宇附議。

許一帆確實是在睡，中途醒來過一次，沒看手機也不知道幾點，睜了會兒眼感到沉又睡了過去，然后就像是被什么壓著似的，怎么都醒不過來。

朦朧里被子被拉開，肩膀處是一陣推搡，耳邊是嗡嗡聲，意識和肉體掙扎了好一番，眼睛才勉強睜開。

“帆哥…”人醒過來江墨反倒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了，倒是徐銘程干脆利落，“睡一天不餓嗎？哥幾個等你吃飯呢。”

長時間不說話，喉嚨不可避免的沙啞，“不想吃。”扯過被子想要繼續睡，想了想覺得自己這樣挺沒勁的又拉開被子坐起來，“等我沖個澡。”

三個人還在糾結怎么勸說中，許一帆已經自我調節完畢，看在他們三眼里又是一陣茫然，“帆哥這算是好還是不好啊？”

站在另一側爬梯最下面的徐銘程跳下來，“能吃能喝就算好。”還要什么要求嗎？

溫熱的水從花灑流出，從頭淋到尾，眼睛盡管受到水壓的刺激卻一直撐著不肯閉上，像是在和什么東西較勁似的。

身上的汗和疲憊在溫水里融化，許一帆甩頭，水花四濺，甩到玻璃門上又反濺回來。開關被扳回到原位，花灑停止流水，蒸騰的熱氣漸薄，浴室里只有輕微的水滴點落的聲音。

等許一帆從浴室出來，三個人又開始充當氣氛組，“我們待會兒去吃點什么？”章峰宇第一個開口。

“要不我們去吃火鍋吧。”熱鬧。

江墨說完，許一帆就附議，“可以。”

決定完畢，四個人便利索地出門，懶得換乘地鐵折騰，他們約了一輛車，二十來分鐘后已經坐在了火鍋店里。

“鍋底老樣子，鴛鴦鍋了哦。”許一帆不是很能吃辣，另外三個人都是無辣不歡的人，所以他們四個人出來基本都習慣了一鍋清湯，一鍋辣燙，所以以至于他說出今天就點全辣鍋的時候，三個人皆是一愣。

“吃辣排汗，試試。”他想試試裴念楚這招到底有沒有用，事實證明效果絕佳，嘴里只顧著辣了，其他真的沒法惦念了。

許一帆辣歸辣，但他不吭聲，不像其他人呼哧呼哧表現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往嘴里塞，實在受不了的時候就緊閉嘴停一會兒，然后又繼續。

臉上一片漲紅，連帶著從耳根到脖頸也是一片辣紅，連他們三個會吃辣的人都辣的有點受不住了，偏偏許一帆漠無表情，要不是皺起的眉頭和猩紅的眼睛，他們都以為之前不能吃辣的許一帆是裝的。

“帆哥…你不辣嗎？”江墨看他那漲紅又汗流不止的樣子都覺得辣。

許一帆搖頭，他現在不敢說話，一說話空氣的交換會讓辣意增生。

口腔里火燒一般的滾燙，辣意四竄，他都分辯不出來辣意的根源在哪里。口腔連著喉嚨和胃讓辣意一路蔓延，灼燒般的感覺幾乎讓人窒息。

一直到辣得受不住了許一帆才放下筷子，開始猛喝水，眉頭緊皺、一聲不吭的樣子讓人以為是在喝悶酒。

“喝白開水多掃興啊。”某個又菜又愛的人開始勸酒。

“你倒了我們可背不了你回去啊。”許一帆終于開口說法，神色自然，看樣子是緩過來了。

“帆哥你太不厚道了。”還沒開始，他已經開始有點發酒瘋的樣子了。

吃完火鍋時間還早，四個人又去網吧開黑，從月色沉寂一直到日光升起，旁邊三個人已經趴下了，許一帆精神抖擻，大概是因為睡得久。

今天的陽光很淡，打在身上無痛無癢，許一帆松開鼠標，靠倒在椅子上，視線轉向外面，身子得到舒緩時才發現脊背以上無比僵酸，視線不聚焦，眼里是一片模糊。拿起手機，點開微信，定在界面上，遲遲不動，食指往上一滑，又回到主屏幕，反反又復復。

要說難過嗎，其實也還好，因為這是一件遲早的事情，更多的是一種內心的虛無，這種感覺像是長跑似的，體能已經到達極限，雖然還沒有到達終點，放棄不甘心，茍延殘喘也還能繼續跑，突然卻被告知終點取消了，動力和方向一下子全無，只剩下一身的疲憊和茫然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