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報告！”

辦公室里其他老師都不在，張老師正翻看著資料，聽到報告聲，頭也沒回，說了一句“請進”。

我們陸陸續續走在張老師辦公桌前，一字站開。用最響亮的聲音道歉，異口同聲。三個男生，聲音洪亮不亞于擴音器。

張老師抬起頭，看著我們問道：“傷口都處理好了？”

我們有些驚訝，紛紛點頭。沉默之中等來居然不是一等劈頭蓋臉的罵。

“我知道你們三個都是好學生。既然是學生，首要的任務就是學習。不管什么原因，打架就是不對，打群架性質更加惡劣?！?/p>

“張老師，這次都是我的原因，他們兩個也是怕我打不過，偷偷來幫我的?！?/p>

“松，你學習好，但這不是你胡來的理由，特別是這次你打架的理由，回去要好好反??！”

“張老師，我知道錯了，我松今天立誓，再也不會為任何理由打架！”

我長大了嘴，心中暗暗的豎起大拇指，松，你真狠！

張嵐似乎很欣慰。

我連忙接著話：“是啊，張老師，我們保證，以后絕不再打架，這次太感謝您了！”

“謝就免了，回去好好學習，這次期中考試給我考好一點就行了?！?/p>

我們鞠著躬，一連說了好幾個謝謝才退出張老師的辦公室。

才沒走幾步路，半路殺出個教導主任。真是好事遇不到，壞事總有教導主任的身影。

“嬤嬤”讓芳芳和芮雪先回去自習，留下我們三個在走廊的陽臺邊上依次站立。她倆走的依依不舍。

迎面而來的就是教導主任的訓話，什么“又是你們三個，挺長能耐啊”，“軍訓時候翻墻去網吧打游戲，現在剛開學不久就給我打群架”，“學生沒有學生的樣，在學校不好好上學打群架”之類的，最后還留下一句“我得好好管教一下你們，否則傳出去都要被其他省重點中學笑話”。

別提有多難受多尷尬了，周邊同學是為了一圈，陽臺突然變成了主席臺，教導主任那嗓門，和在主席臺上講話沒兩樣。

說真的，老師們都是一個調調。

“看看你們，知不知道學生的任務是什么？不好好學習，還敢打群架？”

“你，摸底考，班級第幾名？”教導主任指著松的鼻子問。

整天就知道排名、排名，高中肯定有比排名更重要的事。

“第一名。”

“你！”教導主任明顯頓了頓。

“那你呢，第幾名？”

“第四名?！辈咭不卮鸬暮茌p松。

教導主任氣得不知如何安置那無奈的手指。

“你？！”

“第三名，倒數的。”

“你看看你，成績都不好，就敢打群架！父母把你們送到全市最好的高中，不是讓你們吃飽了撐著打架，是來學習，將來考好的大學的！”

“是，胡主任您說的對，我們跟您道歉。”我們三個人都說的特別真誠。

教導主任沒想到事情會這么順利，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

“都回去吧，回去寫一份800字檢討，明天早上交到我這。”

后來我才知道，校規中打群架情節是十分嚴重，性質惡劣的，是要記處分的，張嵐為了保我們在教導主任面前立下了承諾。我怎么也沒想到松會因為這樣一個幾句話可以說清楚的理由，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去打架較高下，更沒有想到張嵐會因為僅僅是作為她學生的我們而立下承諾。

芮雪和芳芳一直守在角落，看到我們無恙而來，懸著的心終于落地了。

“看看你，人么這么瘦，還要出去逞能，被打成熊樣了都。你應該多鍛煉，強健體魄?！避茄┛粗彝蝗徽f道，“可以跟松和策他們一起多打打籃球，什么的?！?/p>

芮雪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的關系，讓我如沐春風，心花怒放。我想能形容我現在的心情的詞匯還沒有發明，那種飄飄欲仙，特別想要擁抱的感覺，就像我擁有了全世界。

那些煩惱早就拋到九霄云外。

其實年輕的我們就是這樣，在沖動面前，總是會做出一些出格的事。缺乏思考和處理能力，幻想著那些沖動是我們對于我們在意的東西最好的詮釋，殊不知那只是我們臆想當中的處境，引來的后果無法預料。這就是我們所謂的喜歡，所謂的義氣。

其實我不贊成打架，但是打架也是一種特別的交流方式。有些事不是因為做了而后悔，而是因為沒有做而后悔。但是當后果我們無力承擔時，是老師擋在了我們面前。

好在這件事圓滿的結束了，張老師也沒有因此受到處罰，或許是我們的檢討寫的到位吧。

35

高中的生活十分緊繃，從早上5點50分打鈴起床，聽著“時代在召喚”不停的揉著眼睛做著早操，晚上9點50分在莫扎特的曲子中熄燈睡覺，每一天就像是上好發條的機器一樣，有條不紊的按部就班。

所以周六的一元影院也算是一種福利，給緊張的學習添加一味放松劑。

出發前，我特地問了芳芳芮雪最喜歡的零食，拿著自己拘謹的伙食費，去小賣部精心挑選。

那會經常會看到有男生蹲在小賣部門口，一邊吃著小零食，一邊欣賞著美女。到了晚上9點30分以后，就更多了。畢竟女生才是最喜歡吃零食的。

小賣部的阿姨總是會調笑他們，都是學習上的好孩子，卻選擇在情感上流氓，以后怎么找女朋友！

這嘴，開過光吧，一語成讖。

阿姨看著我挑了半天也就幾包零食，呵呵的笑著：“今天的電影不錯的，追女孩子呀，得花錢花心思?！?/p>

我尷尬的笑著，心里默念著：“你無非就是想要我消費唄！”

低頭看看手中的那張藍色打孔飯卡，雖然和其他同學的一樣，但是存儲的數據，卻差著位數。

我辯解：“阿姨，我就自己選著吃點，吃過飯了，解解嘴饞而已。”

阿姨笑而不語，似乎早已將我看透。

策早就在外面不耐煩了，拼命的催，總說會占不到好位置。

我怒懟：“松他們早就先占座去了，你是急著見婷婷去吧？”隨后噼里啪啦的將一堆零食放在收銀臺上。阿姨都沒用計算機，在收款機上一頓敲，就從我的飯卡中劃走了整整50元，肉痛啊！

去階梯教室的路上，策告訴我了一個神奇的秘密：小賣部的阿姨可是校園風云人物，而且跟宿舍大叔是一對。

我驚掉了下巴。不是驚訝小賣部阿姨和宿舍大叔的關系，是驚訝策這家伙才來了不到半年，就把慈中前前后后里里外外都摸清楚了。

真有你的！

松他們找了一個不錯的位置，屏幕正中間過道邊上，可進可退。見我們來，像模像樣的接過我手中的零食，搞得好像一大堆，隨后轉身“啪”的一聲放在桌上，對周邊宣示著主權：攻下的城池上插上一面紅旗，表明名城有主了。

我可是做足了功課，下足了血本，鄭重的將芮雪喜歡的零食一樣樣挑出來塞給她，特別期待她的臉上能有一絲的笑容。

難道這就是當年周幽王為博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時候的心情？焦急、期盼、小心翼翼。

而芮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接過的零食都沒有正眼看一眼，點頭表示感謝后，便放在了桌前，眼睛還不停的四處張望著。

是在等待誰嗎？我不敢問，不停的跟松他們聊著不同的話題，聲音還特別響，希望能吸引芮雪的注意力。

電影還沒開始，階梯教室突然安靜了，一股十分強大的氣場從背后傳來，我下意識的回頭看去。

這是一個青春少年，陽光、干凈清爽，走起路來似乎自帶聚光燈，吸引著眾多女生的眼光。

這風格和松特別像！

看著芮雪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我忽然就明白了。

策拍拍我安慰：“小伙子，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任務努力呀！”

這哪是尚未成功啊，壓根就沒有開始革命！

我腦海中的程序已經自動將這個青春少年屏蔽，沉住氣不問一個問題，就像跟我無關。

事實就是跟我無關！

電影場面驚心動魄，可我卻“心懷鬼胎”。

我特別羨慕山姆和勞拉的愛情，也特別佩服山姆，能為了自己喜歡的女生，默默的守護，奮不顧身的營救，最后勇敢的表白。

那勇氣和膽識，我自愧不如。

我能做到蹲在角落慢慢的品味暗戀的滋味，卻沒有勇氣執行山姆最后的那深情一望，從嘴里不急不緩的說出“我喜歡你”四個字，十分自然，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

可我就怕自以為是水到渠成的事，而現實是局外小丑。

有過這么一句話：“暗戀，說了遺憾一時，不說遺憾一世。”

我不敢表達，看來要把這秘密作為世紀秘密封藏在內心了。

小賣部阿姨說的對：“像你這樣的，阿姨見的多了。”

我看了一個半小時的芮雪背影，很自然的就把電影中的場景套在自己身上，幻想著從階梯教室出去，外面的世界已經像《后天》那樣，冰天雪地無處生存，我拉起芮雪的手，四處尋找躲藏之地，憑借一己之力，在這世道生存，最后感動芮雪，抱得美人歸。

說白了，英雄救美。

說難聽點，異想天開。

喜歡到了極致，就總幻想用一些事來證明自己博得歡心，幼稚。

電影散場的混亂，一把把我拉回了現實。

我機械的跟著芮雪走出階梯教室，看到撒了一地的香樟樹碎影，內心一陣悸動。

36

電影過后，我選擇了沉寂，又偷偷的打探了那個人的信息，還讓二班的孫策替我收集情報。

美名其曰不讓芮雪受委屈，其實我心里清楚，就是嫉妒。嫉妒一但開始，就一發不可收拾。那些不管什么理由靠近芮雪，套胡幾句話的任何男生，我都是帶著質問的情緒怒目而視，像是動物世界里播放的雄性動物守護自己的領地一樣，對任何靠近的動物都予以驅趕。

有時候，會情不自禁的側著耳朵偷聽完他們的對話，更甚者借著打水讓路，故意從芮雪那邊走過，怒氣沖沖的呵斥著那些觸碰領地界面之人。

最簡單的話說：“讓開，擋路了?！?/p>

然后將他們的對話匆匆掐斷，哪怕是讓芮雪有些奇怪，甚至反感。

我現在挺理解為何青年男女總喜歡看《情深深雨蒙蒙》之類的情愛電視劇，因為里面蘊含著錯綜復雜的情，刻骨銘心的愛。愛一但產生，便無法輕易磨滅，越是關注越是肆意生長，就好像是外來的生物，在這片沒有天敵的自然中肆意入侵，最終全面占有。

每日的學習生活總是單調平靜，倒是有了這樣一份“間諜”工作，讓我有所事事。只是久而久之，心中積攢的怨越來越深，讓我有些靜不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