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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星期后,運動會如期舉行。而我們的班旗沒有任何變化。
那天過后,芮雪和羅文欣成了陌生人,甚至還帶著一絲敵意。婷婷作為芮雪的同桌,又是羅文欣的好朋友,夾在中間左右為難。芮雪似乎也對婷婷認真起來,每次回答交流總是帶著官方答復的味道。
欣自始至終也沒有主動去找過張嵐,芮雪卻真的將這件事告到了張嵐跟前,兩個人方面的對質了半天也沒有個結果。
張嵐也不知道如何處理,一個新來不到半年的班主任,對于造假打假之事欠缺經驗。好在對質的時候葉春路過,三下五除二就擺平了。邏輯方面的事,還是男老師稍長一些,跟何況更兇。
其實那天過后,我便有些后悔脫口而出內心的話,把芮雪擺在了尷尬的位置。我只是沒想到芮雪會如此激動,如此上心,言出必行。
事情以維持現狀結束,只是我們之間與羅文欣的關系更加遠了。
我后來還聽說,張嵐為了感謝葉春的協助,請他喝可樂。
運動會,我最終選擇了1000米,因為我的倔強與不服。
芳芳和芮雪也莫名其妙的報名了排球賽,或許是為了出氣吧,排球那種把球高高拋起,再用全身的力氣砸下去的感覺,特別泄憤。
松是體育委員,為了挽救四班,跟著我報了1000米。用他的話說:“我怕你小子跑一半攤在路上,到時候我們班就沒有名次了。”
我的室友陳磊子,妥妥的110米欄和跳高,那是他最拿手的項目。
強壯如牛的鳥鵬選了鐵餅,本來他就喜歡下課后在寢室里掰臂力棒。
還有好多同學都積極報名了。
我們幾個中,也就策沒參加,他說:“總要有一個人做后勤的,舍我其誰呢。”
我懟他:“你就是慫,還找這么多借口!”
他也無所謂,頗有死皮賴臉的樣子。
開幕式那天,芮雪舉著我們班的牌子,走在隊伍的最前列。芮雪向來都是牛仔褲,今日與眾不同,為了班級犧牲了溫度。
穿裙的芮雪真是天女下凡,哪有如此美麗的女子。褶皺擺裙,未及膝蓋,扎著馬尾,套著白體恤,帶著陽光的青春,配上一雙運動鞋,頗有一種煥然一新的感覺,讓人久久矚目。
當她邁步向我走來的時候,猶如一陣清風,撥動著我的心靈,瞬間感覺周邊開滿了鮮花,花香四溢。我呆住了,總是幻想著若是有一天,芮雪能踩著紅地毯,穿著潔白的婚紗,朝我走來。
緊接著便是一面大大的班旗,跟著運動員組成的班級方陣,像極了護衛仙女的儀仗隊。
走在操場的環形跑道上,接受校領導的檢驗。
整個開幕式,我的目光都沒有從芮雪身上移開,特別擔心她會不會冷,甚至擔心那么短的裙子會不會不小心走光。
陳磊還被選為學生代表,上臺表決心,喊口號,無非就是勇于拼搏、遵守紀律、服從裁判、尊重對手之類的,我想每年的運動會,每個學校的運動會都應該是這樣的。
1000米項目開始前,我一直惴惴不安。
我的目光搜遍了整個操場,卻依舊不見芮雪的身影。
“別找了,她不在。”松說的一本正經,就好像他事先知道一樣。
我還嘴硬,不肯承認:“你說誰呢?我沒找什么人呀。”
“哦,那最好,我們可以專心比賽了。趕緊做熱身運動吧。”
不知緣由的芳芳聽的莫名其妙。
“你們說誰呢?”
“沒誰沒誰,我們就是比賽前瞎聊,放松放松。”我連忙否認,可不能暴露。
松呵呵一笑,笑的十分不屑。
我猛一個巴掌朝著他的肩膀拍過去,他倒是機靈,一個側身就讓我撲了空,差點就摔個狗吃屎。
芳芳毫不留情的笑了。
要是策在的話,這些事他應該都知道。
“哎,對了,策這家伙跑哪去了?我們兩個為班級爭榮譽,他倒好,不報名也就算了,還不來加個油!”我把話題專題到策身上,無聲無息掩蓋了過去。
松淡淡的說:“他啊,應該再跳高的地方吧。”
我放眼望去,過不其然,這家伙就在跳高那里手舞足蹈。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我問松。
松講:“用心思考一下,策會隨隨便便丟下我們,去看一個跳高項目嗎?”
我突然一想,看來策醉溫之意不在酒,動機和我相同啊,不愧是兄弟:“我們班誰參加跳高了?”
“我知道,學習委員關婷婷!”芳芳搶答。
“哦!~”我恍然大悟。
聊歸聊,1000米比賽正式開始了。
我和松站在起跑線上,預備著。
松有芳芳的加油,而我只能帶著遺憾起步。
直到裁判打響了槍,芮雪依舊沒有出現。
但是我必須堅持,不管如何,我都代表著四班的一員。
1000米對我來說是多么恐怖的數字。中考那年考體育,立定跳遠和籃球,我都是輕松十分滿分,就是1000米測試,拼勁全力得力7分。總分27分,整個班級中都處于中下游水平了。
自那以后,我對1000米都存敬畏之心,說白了,就是天生的怕。
但是這次不一樣,我要帶著自己的目標前進,絕不能丟臉。
***說過,我們要在戰略上藐視,在戰術上重視。
所以我給自己定了一個計劃,前期潛伏,跟著大部隊,盡量跟在前兩名之后,等最后100米沖刺,一舉奪冠。
這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可是多名運動員屢試不爽的方式。
我只是沒想到,實施起來壓根與想象完全不同。
今日的比賽,都是1000米的高手,除了同樣知道這樣的戰術之外,他們都有一個特點,全程都很快。
那速度就像是我最后沖刺階段一般,我壓根跟不上大部隊。
400米的跑道,我一圈下來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伸著舌頭如同哈巴狗喘氣,拖著雙腳艱難的離地,整個人就像是正在憋氣的氣球,一邊漏氣,一邊拖行。
松一直在我身邊跑著,我有些納悶,給了他一個眼神。
他只回復了我兩個字:“加油!”
聲音洪亮,有勁道,根本聽不出來疲憊。
更何況芳芳一直在給我加油,我感覺松并沒有使出全力。
“你怎么不跑快點,一直跟著我?”我停停頓頓的問他,大口的喘氣讓話不好說。
“我怕你堅持不到終點!”
“你太小瞧我了!”說這話,其實我自己都有些心虛。
松沒有理會,依舊跟我并行的。
一圈半了,這200米,我感覺就像是登上了一座山,如此艱難,充滿險阻。
“你怎么還不快點,四班就靠你了!”
松突然說了一句:“芮雪來了。我先走了!”
說完,他就一路加速。好家伙,前面幾個跟我差不多的人,根本不是對手。松一口氣超過了好幾個人,一舉到了隊伍第四名。
他那三個字“芮雪來了”,頓時讓我精神倍增。
我四處尋找了芮雪了身影,她就在芳芳身旁。
這就是內生動力,有遠比外界的推力要強,我鉚足勁,一個一個的趕超,怎么也得證明給她看。
近了,近了,馬上第二圈跑完了。芳芳和芮雪站在終點一直不停的向我們招手。
松已經沖線,他獲得了第三名。
而我,還在200米開外。
剛才的奮進,消耗了我剩余的體力,最后的兩百米,就像是沙漠,我頂著大太陽,每跑一步就有沙子包裹著我的腳,拖拽著。
芳芳、芮雪從終點跑過來,一路跟著我。
我聽不到其他聲音,只有她們的加油聲,在我耳邊環繞。
我從來沒有感覺跑1000米是如此艱辛,更沒有感覺跑1000米能有她們為我加油吶喊,陪著我跑完。
最后的100米,我摔了一跤,腿已經提不起來了。劇烈的疼痛感從手臂和膝蓋席卷而來,我已經顧不上更多,連滾帶爬的,將自己送過了重點線。
沖線的那一剎那,再也沒有什么比這更美好的事,我當著芮雪的面,完成了自己的承諾!
我都來不及挑選一塊草地,直接躺了下去。
真的太真實:跑1000米,前面100米靠自己,中間800米靠臟話,最后100米靠毅力。
跑一次,領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