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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張嵐看著格外的不同,臉色紅潤,似乎充滿了激情。
還是張嵐好!
上課期間,芳芳遞給我一張紙條,小聲說:“芮雪的?!?/p>
說完便放在我的書上,轉身假裝認真聽課。
這是一個小小的方形紙條,是芮雪喜歡的便簽紙做的??此p如鴻毛,對我卻有巨大的能量。
放在平日,我肯定一把按住,偷偷摸摸的移到桌子底下,趁著老師寫黑板的時候,迅速的看一眼,然后洋洋得意的繼續上課,腦海里卻想著如何回復。
今日我卻選擇不理會,我把紙條用筆撥到一邊,就像是剔除臟東西一般,輕巧而又堅定,之后繼續上課。
有那么一瞬間,我猜想過這紙條的內容,道歉?請勿打擾?還是詢問?連我的短信都不愿意回的人,連生日都不愿意讓我為她慶祝的人,還有什么好說的?
她逃課為了能與另一個人共度生日,卻不愿意給我三分鐘時間表達我的祝福。
紙條靜靜的躺在那里,而我努力克制著自己,勸說自己一定要好好上課,別在胡思亂想,她壓根沒注意你。
下課的時候,我的余光告訴我芮雪朝我走來,必定有事。
我迅速抓起桌上的杯子,快速的跑出教室,任憑她們在背后呼喊,我假裝不曾聽見。
打水處,我把滿杯的熱水倒了又接,接了又倒,直到我身后的同學提醒我節約用水,該輪到他了。
我機械的道了歉,硬生生拖到了上課才回教室。
我強行給自己塞了一個理由,不讓自己去在意芮雪的一舉一動,可黑板上的字符就像是有魔力一般,紛紛變成了箭頭,指向芮雪,似乎再告訴我,快看快看,芮雪有話對你說。
筆在我之間來回飛速旋轉,我有些急躁,原來被我彈落在書桌角落的那個紙條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芮雪趁著課間休息又拿了回去,想必是她后悔了,有些話不想讓我知道。
那天松告訴我芮雪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我確認了她的身份,真的想過直接沖到她家去,告訴余阿姨,我是小時候的年年。然后來一個大型擁抱,找回當時的感覺。
可是我沒有那么做,我甚至連芮雪家的地址都不知道。一個被拒絕參加生日的人更沒有資格問她,我也沒有勇氣問。
以前每次我都會不惜繞路,堵路,就是為了能與芮雪見一面,多走一段路,多相處一段時間。那會,我會在早操的時候,故意掉隊,非要等芮雪出寢室了,我才跟上;有時候晨跑,跑的快慢無所謂,關鍵在于能與芮雪肩并肩;早操那會,真的動用千方百計,就為了能站在芮雪身后,后時候不惜承諾一包零食,甚至一盒煙;甚至還會在她每個月肚子難受的時候,給她杯子里偷偷的泡好紅糖水。
而如今,我卻寧可不吃飯,也不愿意與芮雪有面對面,在人群中有說有笑。
松他們總是說我小氣,男子漢大丈夫,坦坦蕩蕩,當面說清,沒什么大不了的。
我卻說,大丈夫說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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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時候,父親打電話過來說跟母親吵架了。
我的印象中父母很少吵架,我父親雖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沒什么文化,都沒讀多久的小學,但觀念中也知道家庭和睦的重要性。
在別人眼里,父親人高馬大的,小時候跟著爺爺干農活,練就了一身的肌肉,看起來一把胡子的臉還挺兇悍??筛赣H對母親卻十分的好,雖說不上溫柔浪漫,但離言聽計從也不遠了。家里基本都是母親打理的,父親在外務農打工,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
平日里,母親責備父親的時候,父親總是陪著笑臉,樂呵樂呵的點頭稱是。有一次,可能遇到心情不好,母親讓父親去超市買料酒,恰好父親也沒有認真聽,回來買了一瓶自己喜歡的啤酒,被母親狠狠地說了一頓,甚至連好久的事都翻出來了,父親也沒生氣,只是一個人默默地走出了門,去馬路邊上站著抽了一支煙。
說真的,我母親也很少發脾氣,她總是教育我不要與人沖突,性情特別和善。
所以我也想不到,父親竟然會打電話給我說跟母親吵架了。這種情況在我的理解中應該存在于異次元。我總是以家庭的和諧為驕傲,家和萬事興嘛!
電話那頭,父親有些沮喪,我靜靜的等著。許久父親都沒說話。
我問:“爸,電話費不是挺貴的么,說吧,因為什么事?”
“就是,也是老問題了,打了把麻將,八圈沒打完也不好起身,回去的晚點了?!?/p>
我可以想象父母親的對話。
父親到家中,母親肯定第一句說,太陽都下山了,這么長時間,坐的屁股都要痛了,家里醬油沒有了知道嗎?
呵呵,父親么,肯定像是小孩子貪玩了一點,忘了時間,回家一路認錯,口袋中拿出打麻將贏來的錢,全放桌上,再抽出五塊錢,蹭蹭蹭的去買醬油。
事情不是很簡單么。
我說:“爸,你跟媽都生活快二十年了,她的性格你也心知肚明,也就隨口說兩句,又沒什么?!?/p>
父親說:“我現在看看也沒什么,可不知道怎么的,去買醬油的路上總是想憑什么老是被她說呢?家里醬油沒了你媽也可以去買呀。我麻將也是偶爾打一回,總不能沒打完就起身吧?”
父親說的也很有道理,我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和角度,都覺的自己沒有錯,一個心思鉆在牛角尖上??墒桥杂^者看看,這真的不是一件大事,兩三句話就能方面講清楚了。
掛了完電話,我便轉頭撥通了家里的座機。我跟父親說過,母親在家的話,就讓母親接電話,我來跟母親說。
電話那種母親一邊擦著手,一邊夾著話筒,嘴上還嘟嚕著:“吃完飯沒事也不接電話!”
我知道母親肯定還生著氣呢。
“媽。”
“年年,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這個時候給家里打電話?”
尋常日子,我一般都周末給家里報平安。
我說:“媽,也沒啥事,想你了唄,給你打個電話?!?/p>
“是你爸找你了吧?”
什么都瞞不過母親,知子莫若母啊。
“老爸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又不會亂來,偶爾有一次麻將也沒什么。”
“這么大年紀的人來,還來兒子這邊告狀?!?/p>
“沒有,媽,老爸就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我。”
母親靜了一會說:“年年,我也沒怪你爸,也是一件小事,平時他估計都不會說什么,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回來脾氣就上來了。我也沒讓他不打麻將,就是少打,一堆人坐在一起,年紀大了的容易累。再說了,錢都是他辛苦賺來的,若是輸了不是更不好?”
“媽,我知道了,我就說了,我們家雖然不富裕,但是家庭氛圍肯定是數一數二的,絕對稱得上五好家庭?!?/p>
“那也沒你拿三好學生好呀!”
又講了幾句,母親讓我多注意身體,好好學習,便掛了電話。
我知道這是肯定解決了,只是兩個大人都不好意思開口,說清了根本沒什么。
設身處地,坦誠相待,沒有什么事解決不了的,畢竟都是親人。
一絲寒風吹來,我抖了抖,平臺的夜空,讓我想起了身邊曾經坐著芮雪,而如今卻跟她保持著冷戰。
更精確的說,我對她冷戰,我還不一定有資格成為芮雪戰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