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氣氛逐漸有些尷尬。
連段意半開玩笑說出的“要不你倆猜拳試試”，也在幾人興致缺缺的目光下被無聲否決了。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段意哭哭。
“你把人帶來的，你自己想辦法。”周預對著秦馳越甩出一句話，便起身走人。
秦馳越這個一根筋哪能想到什么辦法，他就是一個文盲，他怎么懂？他怎么能懂？
“那我也去周圍逛逛，累了。”裴序打了個哈欠，不等秦馳越同意便也離開。
剩下一根筋和沒腦子大眼瞪小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情。
“要不……我們去問問景沉？他老聰明了，肯定能想辦法的。”段意提議道。
“那家伙怎么……”秦馳越反駁的話正說到一半便卡住了，拍了拍段意的肩膀，目光中帶著贊許：“好兄弟！”
以前，陸景沉是不太喜歡這些小玩意的。
又小又弱，還得精心照顧，稍微伺候不好了，就會出現各種問題，那又是一堆麻煩事。
陸景沉不喜歡這些無預兆的東西。
所以裴序把史萊姆交給他照顧時，他還是有些頭疼。還去搜索了一番，史萊姆需要吃些什么東西，準備了一大堆。
這只史萊姆似乎一開始就喜歡黏著他，以前是遇見裴序時，會從裴序手上跳過來。這會兒換成了臨時主人，史萊姆更是無法無天了。
尤其是見到陸景沉把一堆小蛋糕放在它的面前，它直接蹦了起來，不高不低，剛好碰到他的嘴唇。
就像是為了獎勵陸景沉，而給他的一個親吻。
陸景沉無奈極了，為了不讓它亂蹦，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自己拿起小蛋糕喂它，一開始史萊姆是不肯依的，后來陸景沉不知道從哪學了喂小朋友吃飯的動作，這才讓它安分些了。
本來，這應該是個勵志故事。
但是在今天，被史萊姆的原主，撞了個正著。
陸景沉深吸一口氣，到現在回想起來臉都還會發紅，有幾分惱。
“咕嘰咕嘰……”
團子見到這個喂食還分心的大笨蛋，不開心地發出聲音。
陸景沉這才回過神來，重新舀了一勺蛋糕喂它：“過兩天你就回去找裴序吧，也不能總是待在我這。”
團子聽不懂，咕嘰咕嘰地叫著，見到陸景沉興致不高的樣子，想了一會兒，還是蹦了起來。
又親了陸景沉一口。
“我沒事，乖。”
“……”
“……”
門口的兩人站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是現在扭頭逃跑，還是當做沒聽見繼續找陸景沉說話。
聽到響動，回頭就看到秦馳越和段意的陸景沉抿了抿唇。
隨即，團子就看見那支漂亮的蛋糕小勺子被陸景沉從中間折斷。嚇得它咕嘰兩聲，一溜煙就逃跑了。
“老，老大……”秦馳越咽了一口唾沫，尬笑。
段意也跟著下意識地后退一步。
不是，那不是裴序的史萊姆嗎？怎么這會兒又跑陸景沉手上了？陸景沉不是對果凍類食物無感嗎！怎么突然就綁架了裴序的史萊姆啊喂！
腦補了大量信息的段意眉頭緊皺，看陸景沉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怪異。
陸景沉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沒了一開始那股想殺人的勁頭，問兩人：“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看到自家老大不動手了，秦馳越終于松了一口氣，說出了來的目的：“不是有那個比賽嗎……”
秦馳越簡潔地把過程告訴了陸景沉，并添加了自己和段意作為小隊的旁觀者，到底有多么難做云云。
“關我什么事？”
聽后的陸景沉淡淡地問著。
秦馳越眨巴眨巴眼，又掏掏耳朵，避免自己聽錯又問了一次。
得到的顯然是和剛才一樣的回答。
回答得那叫果斷啊！
反正四周沒人，秦馳越也顧不得什么指揮官不指揮官，上級不上級了，當場抓狂：“陸景沉你還是我兄弟嗎！”
陸景沉只是挑眉，不說話。
“周預不是你最得意的兄弟嗎！段意不是你最親的小棉襖嗎！”秦馳越咬牙切齒，想了一會兒，又說：
“裴序不是你最疼愛的大寶貝嗎！”
陸景沉：“你有病？”
秦馳越：“是是是我有病，不打擾指揮官了，這就告辭！”
話畢，他把頭一甩，拉著段意就走。
·
四周的小隊都在準備賽前訓練，也有上機甲進行模擬戰的，反正熱鬧得很。
一個人時，裴序倒不太喜歡這種氛圍了，便挑了一塊選些的草坪坐下來，叼著狗尾巴草哼小曲兒。
今天還有太陽，光線盡數撒在身上，無比愜意。
想起剛才的事，裴序還是有些堵。
雖說他的精神力并不算暴走，但也有百分之七十相似，他沒有必要因此就把主攻讓給周預。
他和周預又不熟，誰不想給自己找點兒好處呢。說到底，為了賺錢是假，不想受委屈是真。
裴序心煩地抓了抓頭發，靠在樹邊被太陽曬著，不大一會兒就覺得困了開始打盹兒。
夢里，是被擊飛的金屬碎片，和各種因為驚慌而發出的尖叫聲混雜在一起，擾人清凈。
[這么弱小的星球，不要也罷。]
[唯一值錢的就是那臺機甲了吧？哦——應該說大名遠揚。]
[裴序，放棄吧。]
[放棄吧……]
三個字如惡魔的詛咒，一直回響在裴序的腦子里，無時無刻不在彰顯他的無能為力。
在夢里，他看見了許多犧牲的士兵，也看見了那些失去親人而痛苦的居民。
讓他寸步難行。
而這一切，也都是由他一手造成的。
噩夢如同一只強有力的手，死死地扼住了他的脖頸，讓他呼吸不了。
他應該死的，在那場戰斗中，他不該活下來。
明明最該死的人是他，唯一活下來的，卻也是他。
“裴序！”
忽的，一道聲音讓裴序從夢中驚醒。
入眸的是秦馳越的臉，帶著幾分擔憂。
秦馳越率先開口：“你沒事吧？做噩夢了？還哭上啦？”
裴序一愣，伸手往臉上抹了一把，眼淚便附在他的掌心上。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是，做噩夢了。”
秦馳越就是個大手大腳的，自然也沒有注意到裴序低落下來的情緒，只是將他拉了起來：“我們也去練練配合吧，小意去找周預了。”
“啊……行。”裴序點點頭，跟著他走。
情緒低落時，注意力確實很難集中。
在裴序的機甲第三次和周預撞在一起時，周預終于忍不住發火了，一劍朝他的機甲襲去，快得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破曉趔趄了兩步，跟一頭笨重的大熊一般，摔在了地上。
“就這種實力的話，就別想著出風頭了，安心當我的配角就好。”周預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堆廢鐵，語氣不屑。
段意臉色一變，連忙跳下機甲去看裴序的情況。秦馳越也沒反應過來周預會直接對裴序動手，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裴序本就在走神，毫無防備地被絆了一下，腦子都不清醒了，被摔在了一側。
“新人你沒事吧？”段意在操作倉外喊著。
裴序吸了一口涼氣，略顯狼狽地爬起來，回應道：“沒事，就是剛才不太舒服，走神了。”
“你確定嗎？”段意還是不放心。
“真沒事。”裴序說，“不過我得去歇會兒，明天我來打配合吧。”
他這么說了，段意也不好追問，只能任由裴序去休息了。
雖然沒連接精神力，但突然被人這么來一劍的感覺還是不怎么好。
裴序吐出一口濁氣，把破曉停好，便靠在旁邊休息起來，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子。
以前做這樣的夢的時間的確是不多的，半年一次，一年一次的情況都有，畢竟是他刻意去忘掉的東西，已經記不清了太多。
但是最近這段時間，又逐漸頻繁起來了。
裴序煩躁地抓了一把頭發，瞇著眼睛，一睡就是一下午。
等他醒來時，透過玻璃看窗外，天已經黑透了，唯一亮著的，就是那幾顆閃爍的星。
而光腦內，也接收到了一條新信息。
[陸景沉：你和秦馳越一起組隊了？]
裴序感嘆陸景沉的消息真是足夠靈通：[一個宿舍的，剛好四個人。]
對方瞬間回復：[周預也是暴走。]
裴序咬咬牙，心道這還用你說啊！都給我來了一劍了還用你說嘛！馬后炮！
大概是見裴序許久沒有回復，陸景沉又發了另一條消息：[周預在這種比賽中比你更有經驗，隊內位置你可以不用和他搶。不過選拔會落實每一個人，所以你也可以放心，不要多想。]
“我多想什么了，我就是想多拿一份錢而已。”裴序不滿地抱怨著，起身離開了機甲室。
[陸景沉：我剛才去宿舍找過你了，但是你不在。跟班的話，是不是應該隨叫隨到的？]
看著消息的裴序一頓。
[陸景沉：缺勤會扣工資的吧？]
裴序看了看已經快半夜十一點的時間，不知道陸景沉這位爺到底在這時候還得忙什么。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裴序：請你什么都別說ok？位置給我，五分鐘，絕對過來。]
[裴序：別扣我工資！]
低落是什么，對手是什么，在工資面前，那有一丁點分量嗎？并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