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易這么想了，卻沒有這么做。
以往數次經驗來看，他一旦出去就回不來了。
事不過三這種事情他比男人都懂。
一天晚上。
蘇易遠遠從墜在男人身后，不知道想什么入了迷，好在是晚上，也不怕有陽光照在身上灼燒靈魂。
“你為什么離那么遠？怕我吃鬼？”
“不不不，”小鬼猛搖頭，“我在想事情，就走得慢了一些，你不要管我。”
“不管你？”姬蕪冷笑，“不管你，你能找到回去的路？”
蘇易被這么一打岔，自己剛剛那一絲熟悉感跑的無影無蹤了，他搭聳著肩膀，“我剛剛覺得這邊有點熟悉的，也有可能是記錯了。”
姬蕪這段時間除了帶他去警局外面晃悠，還嘗試了新的路線，看來是真的要幫他。
可是蘇易對這一切記不起半點。
剛剛好不容易冒出來的熟悉感又沒了，有些挫敗。
他抬頭對姬蕪道：“我感覺這邊的建筑有些熟悉，不知道是不是沒死之前見過。”
姬蕪站定，沒有四處張望，似乎是不相信他的話，良久，道：“我們來時就走的這條路，你的熟悉恐怕是那時候來的。”
蘇易：“……”
好吧，他承認自己有時候腦子不太好使。
一僵尸一鬼走過的街道兩邊是一棟一棟的高樓，但是現在是凌晨了，除了還在熬夜的夜貓子們留著燈零碎的幾盞燈，其他地方一片黑暗寂靜。
路燈將打著黑傘的姬蕪的影子拉得很長。
男人有影子，蘇易沒有。
鬼和僵尸的區別還是挺大的。
蘇易玩心起，跑過去把自己藏在男人的影子里面。
見姬蕪回頭看，還咧嘴對他笑了笑。
“好玩么？”
“說實話不好玩，但是無聊，”姬蕪對他招手，叫他過來。
小鬼屁顛屁顛跑過去，被男人輕輕拍了拍臉蛋，“踩影子對僵尸和鬼怪來說，可不是什么善意的舉動。”
那冰冷的語氣讓小鬼打了個寒顫，他面上賠笑，心里吐槽，誰知道你們還有這種規矩啊。
姬蕪收回手，“規矩點。”
“好咧，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蘇易慫啊。
他跟在男人身后安分的走了一段，心頭的熟悉感沒有減少，反而還越來越強烈。
蘇易的腳步不知不覺的停了下來，姬蕪這次倒是沒有直接離開，回過頭來看他。
“我想要去那邊看看。”
小鬼看著他的目光就像一只撒嬌的小貓，可能蘇易自己都沒有發覺。
姬蕪側身，看著他指的那條路，延伸進去，是一個小區，大門口有一個亮著燈的保安亭。
男人點頭，“好，我陪你？”
蘇易聞言，眉眼都帶上了笑容，他跑過去，拉住男人的手臂，又似乎想到什么，一言不發把手松開了。
這異樣的舉動讓男人側目，卻也沒有多問。
姬蕪攜著蘇易在小區轉了一圈，按兩人相遇的時間算過來，也過去了二十幾天了，也就是說，距離蘇易死去的時間也快二十幾天了，甚至還要更久。
“我覺得這里很熟悉，但是記不起來了。”
小區里沒有什么異樣，若是人多眼雜，還可能從小區里的小媽大爺口中知道一些東西，但是現在是深夜，想找人問問也沒有途徑。
姬蕪找了一條長椅坐下來。
“不著急，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
蘇易輕輕嗯一聲，在周邊轉悠，大概一個小時后，等他耐心盡失想要離開了，卻發現自己找不到男人所在的長椅了。
“嗯？”
蘇易看見路燈下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衣，還以為是男人，跑過去一看卻不是。
上面坐著的是一個活人，垂著腦袋，胡子拉碴，看形象倒像是流浪漢，但看衣著便知道不是，渾身酒味，滿臉通紅，應該是醉了找不到家了。
見到那個人的時候，蘇易感覺自己的身體都不受控制了，心臟像被一只大手抓住，他不由自主向前兩步，心里澀澀的，那種情緒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委屈？后悔？
蘇易仔細打量男人，年齡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幾歲的樣子，應當不是父親，難道是兄弟？
小鬼蹲在那里，想要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
但是男人只是靜坐不語，看起來悲傷頹廢。
或許是因為他的死而傷心，蘇易想。
他等了不知道多久，男人動了動，站起來。
蘇易遲疑一下，跟在他身后。
途中男人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邊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不是說今天只是找工作嘛，怎么還是這么晚才回來啊？”
女人的聲音清亮，雖然這個點了丈夫還沒有回去，卻也沒有因為他的晚歸而生氣。
“這么晚了還沒睡？去睡吧，我今天晚上就不回去了。”
男人聲音和形象不太相符，音線溫和低沉，他踏著階梯往上，不知道身后跟著一個小鬼。
“廣明，已經怎么多天了，人死不能復生，再說，他只是你的上司而已。”
李廣明醉了，那頭的女人把上司兩字咬的重，他也沒有察覺出異樣。
“不只是上司，”李廣明腳步不穩，把自己給絆倒了，手機摔在地上，屏幕當時便黑了。
蘇易心跳得很快，他覺得自己的直覺是正確的，這個男人他生前絕對認識。
或者，這就是他找回自己記憶的希望。
李廣明躺在地上，干脆就不起來了。
上司……蘇易繞著男人打轉，按理來說，下屬對上司的死亡不應該表現得這么傷心啊，難道不只是上司，還是知己什么的。
小鬼搞不懂，看到男人嘴巴動了動，小聲念叨著什么，急忙附耳上去聽。
“少爺……少爺，都怪我，要不是我，你就不會出事了……”
蘇易從男人的聲音中聽出來各種情緒，抬頭一看，發現他滿臉的淚水。
“少爺，”李廣明整個手掌壓住雙眼，聲音帶上了哭腔，“少爺，你說人怎么就這么脆弱呢。”
“如果可以，我想代替你去死。”
蘇易心中震撼。
李廣明的身體顫抖起來，他說，少爺，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