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勢，可謂是群情激奮，就連一向?qū)μK辰盲目相信的林宇軒亦面露憂色，為蘇辰狠狠捏了一把汗。
蘇辰卻是不以為意，既然對方辯友一下子從謝子聰一人變成了一群人，那就來一個“舌戰(zhàn)群儒”好了！
蘇辰的目光一一從眾人臉上掃過，激昂道：
“所謂道可道，非常道！
天道太過虛無縹緲不可言說，亦無法細(xì)說，各人自有各人的理解。
許你以天地為道，就不許我以自身為道？
這怕不是個天大的笑話！”
眾人雖是不服，奈何被蘇辰扣了頂雙標(biāo)的帽子，況且本身也只是來觀戰(zhàn)的，不想多生事端得罪蘇辰這個觀仙大會開始之前風(fēng)頭最盛的家伙，是以都選擇了沉默。
謝子聰?shù)故窍胍g斥蘇辰，卻不料被蘇辰搶了先：
“又所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這個一，如何從道中生出？”
眾人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說辭，又如何能答得上來。
蘇辰接著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人，便是這個一！
這個一，便是謝子聰所說渡劫時的那一線生機(jī)，也時候我適才所說燕雀遨游青天之上的一份契機(jī)！
這個一，是希望！更是源頭！
正是這個一，不管逆道還是順道，都給了你追尋自己心中大道的無限可能！”
這個一，正是自己！”
一片沉默……
蘇辰趁熱打鐵：“凡間有言，發(fā)乎心、合乎情，便是叫你順應(yīng)內(nèi)心最真切的渴求，從而求得大自在。
修煉？只不過是這萬千渴求中的一種罷了！”
修士們在凡人面前向來有一種優(yōu)越感，但在蘇辰的話中，修煉也沒什么了不起的。
眾人更靜了……
除了微風(fēng)過時樹葉的沙沙聲以及林中的蟲鳴與獸吼，天地間一片寂靜。
便連謝子聰亦是震驚不已，想要反駁，卻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他自身，竟從中得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領(lǐng)悟，巴不得此刻立即閉關(guān)去將之參透。
良久，終于有一位修士開口了：
“那么敢問小師叔祖，大道五十天衍四九，是哪四九呢？”
呃……
這個問題難倒了蘇辰。
這句話來自《易經(jīng)》，常常出現(xiàn)在各大小說里，蘇辰也只是剛好抄來用用，若真要蘇辰說出個所以然來……
只能是懵比。
蘇辰當(dāng)然可以閉著眼說這數(shù)字只是虛指，不是真的就是剛好四十九，但他不敢這么說。
萬一是真的呢？
蘇辰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地道：“我不知道。”
隨即又補(bǔ)充道：“我若知道，怕是早就飛升咯！但，不知道也沒關(guān)系，你只需知道，你就是那個一，你就是你自己的道，就行了！”
那修士似乎對這個答案很滿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陷入沉思之中。
謝子聰豈能讓蘇辰繼續(xù)說下去，質(zhì)問道：
“若如你所說，修煉只是萬千渴求中的一種，那豈不意味著普通凡人也能與大乘期的修煉者平起平坐了？豈不荒謬！”
蘇辰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
“為什么不能呢？
大乘期高手追求到的，是他修煉路上的道。
若這個普通凡人只想安穩(wěn)一生并且還做到了，尋得了內(nèi)心的安寧，也便是追尋到了他的道。
兩個得道的人為什么不能平起平坐？
你將人分作三六九等就罷了，現(xiàn)在還要再將道也分出個高下？！
你，是何居心！”
謝子聰不屑道：“哼！別說大乘期了，便是在我眼里，普通凡人也是弱如螻蟻！”
蘇辰笑了，笑中有怒：“你能殺他，但你能改變他的想法和意志么？換句話說，你能……動搖他的道么！”
這最后一句便如晴天霹靂在謝子聰腦中炸響。
他怔住了。
蘇辰再度追擊：
“我早說過，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在你所謂的大道面前，你和你不屑一顧的凡人，有何區(qū)別！
他在你眼中是螻蟻，那么你在大道那里……”
蘇辰忽地到了謝子聰身旁，在他耳邊淡淡地道：
“又與螻蟻何異？！”
謝子聰身子一晃，差點(diǎn)自高空摔落，隨即就回過神來，滿眼復(fù)雜地盯著蘇辰平靜的臉。
眼里，竟已有了通紅血絲。
“什么順道逆道的，還不是全憑人說，你的格局，還是太小了！”
說罷，蘇辰盯著謝子聰一本正經(jīng)地接著說道：
“我說了這么多，那么你給大家翻譯翻譯，什么叫做道？”
謝子聰眼神一凜，隨即渙散開來陷入迷茫之中。
蘇辰不依不撓加重語氣道：“翻譯翻譯，什么叫做踏馬的道！”
謝子聰渾身一震，止不住地微微顫抖。
蘇辰的語氣音量都再度加重，幾近咆哮：“翻譯翻譯，什么踏馬的、叫做踏馬的、道！”
“噗！”
謝子聰終于心神大亂，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這口血一吐，謝子聰頓覺心中郁氣盡散，心頭一松恢復(fù)清明，再不似剛才便如陷入魔障一般的遲鈍模樣。
蘇辰心知謝子聰?shù)牡佬囊呀?jīng)產(chǎn)生裂痕，或者說已經(jīng)有所動搖。
這就夠了，俗話說滿則溢，再過了可能會激起謝子聰強(qiáng)烈的反抗意識，反而使得他道心更加堅定。
就現(xiàn)在這個程度，剛剛好，便如悄然在他心底埋下了一顆炸彈。
指不定將來的某一天，或許是在他修煉的關(guān)鍵時刻，或許是某一個特定的環(huán)境，這顆炸彈就會爆炸。
所謂殺人莫過于誅心，正是這個道理。
第二步走到現(xiàn)在，才算是真正圓滿。
蘇辰不再多言，飄飄然降到兩眼冒星星的林宇軒身前，就欲離去。
卻有修士攔住了去路，問道：“若人人順心而為，枉顧肩上責(zé)任與道義，天地不是照樣會亂了套？”
蘇辰搖了搖頭：“這浩然天地間，只有相對的自由，卻并沒有絕對的自由。”
說罷拍了拍這位修士的肩，從他身旁容走過，只留下平淡的聲音在這人耳邊回響：
“真正的自由，不是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在你承擔(dān)了本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和義務(wù)的前提下……
不想做什么，就能不做什么！”
那修士瞬間怔住：
啊，這平實(shí)的語言、簡樸的道理……
……
“等等！”剛從人群中穿過，林宇軒忽地想起了什么，叫停了蘇辰。
蘇辰趕緊傳音：“趕緊走了！我這一通亂七八糟的東拉西扯可經(jīng)不起仔細(xì)推敲，等謝子聰回過神來，免不了又要多費(fèi)口舌。”
“呃……”林宇軒道：“我們就這么回了？就這么放過謝子聰？”
蘇辰略一沉吟：“走！趁他還未完全清醒，再淦一波！”
兩人眨眼間便到了謝子聰身旁，林宇軒雙手抱胸，開口道：
“吶，打呢，你沒打過，論道呢，也是你自己選的，兩樣都敗了，你還有何話說？”
謝子聰眼中升起濃濃地恨意，幾欲吃人。
林宇軒打了個冷顫：“哎喲~你這眼神，好嚇人哦！”
謝子聰最后一絲理智被林宇軒這句嘲諷給擊得細(xì)碎，心中只剩下唯一的念頭：
殺了眼前這兩個家伙！
然而……
他出手快，蘇辰比他更快。
“啪！”
響亮的耳光清晰地傳入眾人耳中。
“砰！”
謝子聰摔落在墓碑之前。
蘇辰隨之降了下來，一把將他提起按跪在地，不容反抗地說道：
“老老實(shí)實(shí)跪三年，敢起身，教你神形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