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竹洗完澡出來,看到俞城坐在沙發上,還以為他在想什么心思,走路過去的步伐都輕了許多,生怕打斷俞城的沉思。
俞城卻聽見了他的動靜,轉過身就瞧見這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樣,問他:“你在干什么?”
洗完澡的淮竹穿著俞城給他準備的奶牛睡衣,仿佛就是俞城的所有物一樣,所有的一切都是俞城熟悉的,也是俞城準備的,仿佛就是把什么都為淮竹安排妥當,只希望他長久舒適地留在自己身邊。
淮竹的皮膚很白,透著幾分水亮,在客廳冷白色的光線下露出幾分珍珠般的白潤光澤,讓人移不開眼睛。
俞城忽覺得有幾分口渴,不自覺地吞咽著口水。
淮竹注意到了,踩著拖鞋走到另一處給俞城倒水,然后又端著水杯跑到俞城的身邊,露出那種善良又很無辜的笑容,說:“喝吧。”
俞城不知道為什么被這樣的眼神迷得移不開眼,按理說他不應該因為淮竹這樣的目光就弄得口干舌燥,但事實就是這樣。
俞城感到心悸和無措,溫度在臉上很快的升騰。他覺得有些難捱淮竹這樣熾熱的目光,于是選擇移開視線,低聲說了句:“謝謝。”
客廳處的窗戶開著,晚間涼爽的風吹進來讓室內顯得很涼快,淮竹很喜歡這樣的風,跑到陽臺上伸手去觸摸晚風的感覺。
淮竹扭頭叫俞城的名字,“俞城,你來吹風呀。”
不知道是不是淮竹沒怎么接觸過人類的名字,念俞城名字的時候他總喜歡字正腔圓,對待每一個字都很認真的模樣。
俞城停頓了幾秒,走過去站在淮竹的身邊。
夜晚的風確實很涼爽,吹在淮竹和俞城的身上還有幾分涼意,這種涼爽一直延續到淮竹打一個噴嚏。
他剛洗完澡就吹風,開口說話就帶著一點鼻音,“有點冷......”
俞城伸手揉了揉淮竹的腦袋,“快進去吧,不然會感冒的。”
結果第二天一語成讖,淮竹賴在床上不肯起來,俞城都進來叫了好幾聲,都沒能把淮竹叫起來。
俞城走進去的時候還在笑呢,“你還賴床呢?多大個人呢,快起來了。”
淮竹嘟囔了幾句沒有說話,埋進被子里一動不動。
俞城連著叫了幾聲,淮竹都不愿意起來。他只好走過去推了推淮竹,但淮竹仍不愿意動。
俞城察覺到不對勁,把人從被窩里面撈起來,發現淮竹緊閉著眼睛,面色潮紅,額間被閉出一層密密麻麻的汗。
“沒事吧?”俞城皺著眉叫淮竹的名字。
淮竹不大清醒,但感受到身體的不舒服,本能地朝俞城溫暖的懷里鉆,低聲哼唧,隱約帶著幾分哭腔。
俞城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放回被窩里蓋好,轉身去儲物柜里面拿體溫計和退熱貼。
因為淮竹生病,俞城沒辦法去動物園,只好給主任打電話請假,他很少請假,更別說是請病假了,主任根本沒多疑慮就批了假條,還讓俞城多休息幾天。
俞城也不好解釋,只好應下了。
給淮竹回去測了溫度,接近三十九度多,算是高燒。俞城沒有帶病人的經驗,但總知道喝熱水是好的,扶著淮竹坐起來給他喂了幾次熱水,摸著他滾燙的肌膚,心里一陣擔心。
如此反復折騰了幾次后,淮竹的高燒仍未退去,看體溫計的數字還有在持續升高的樣子。
俞城皺著眉幫淮竹穿好衣服,裹了件很寬松的外套,替他穿好鞋子和衣服,帶他出門去醫院。
起初他還在猶豫去動物醫院還是去人民醫院,猶豫了很長時間還是開車去了人民醫院,反正都是治療,大概也不會出什么事。
工作日的醫院依舊是人滿為患,俞城給自己相熟的醫生朋友打了電話,才加急排了個號碼,即使在急診,都等了快半個小時才等到醫生。
醫生也沒廢話,檢查過情況后便讓俞城帶著淮竹去輸液室打針,得打吊瓶退燒。
淮竹在俞城的懷里很安分,但仍舊難受,呼出的氣息滾燙熾熱,燙的俞城的心里都燒出一塊空洞。
俞城拍了拍淮竹的后背,又抱著他去輸液室輸液。
不知道是不是俞城的錯覺,他總覺得生病的淮竹比平時張牙舞爪的樣子要小很多,平時還是青年模樣,但到現在生病的樣子,就像是一個半大小孩。
俞城很輕松就能將他抱在懷里,也正是這樣,他總覺得淮竹像是很虛弱瘦小的模樣,心疼得他心軟,一塌糊涂。
護士輸液的過程也并不順利,淮竹的血管很細,在白皙的肌膚下很不明顯,護士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扎準那青色的血管。
第一次來扎針的是一個實習護士,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扎針的過程中頻頻盯著俞城,第一次扎進去的時候血液就倒灌了出來,很快就在導管里面彌漫開來。
俞城的臉色很不好看,但卻沒有說出來,只是目光陰沉地盯著實習護士。
實習護士頂著巨大的壓力,雙手顫抖地繼續人生中第二次實戰的扎針經歷。
顯然,在俞城這樣的目光下,能抵住不退縮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第二次扎針的時候也失敗了。
這下實習護士是真哭了,而俞城也是真生氣了。
他面色鐵青地叫來了護士長,也沒說怎么處理,只是問:“貴院的護士培養水平便是這樣嗎?”
護士長理虧,安撫著俞城的脾氣,又迅速溫和地幫淮竹把吊針給扎好。
因為左手已經被扎過兩次了,針口處周圍是青紫色,很小的一團,但看起來又很可憐。
淮竹感到不舒服和難受,埋在俞城的懷里,很小聲地哼唧,故意也許也不是故意地發出那種令人心疼的聲音,讓俞城覺得整顆心都被淮竹緊緊地攥在手中,稍一用力就會有很痛的感覺。
俞城抬頭看掛在吊桿上面的藥瓶,有足足兩大罐,吊針液體的速度又因為淮竹的身體而調至很緩慢的速度,大概要花好幾個小時才能把所有液體輸完。
相熟的醫生朋友上完班過來查看淮竹的情況,見俞城神情沉重忍不住笑,“沒事,就是普通的發燒而已,就是昨晚著涼了,沒什么大事,你看你這樣子。”
俞城憂心忡忡地低頭摸了摸淮竹的額頭,溫度還很燙手,淮竹的意識也不太清醒,正閉眼昏睡。
醫生找了相鄰的位置坐下,問:“這是你男朋友?看不出來啊,沒想到你喜歡年輕的啊?”
俞城瞪了他一眼,后者笑嘻嘻地答道:“開玩笑嘛,別生氣。”緊接著他又問,“這是你兒子?”
俞城沉默了會,仿佛是在猶豫要不要當場揍醫生一頓。
“看不出來嘛。”醫生朋友笑了笑,“以前高中的時候還覺得你不食人間煙火,現在倒是連兒子都有了。”
俞城懶得理會他的打趣,只是問:“他怎么還沒有醒?”
醫生探了探淮竹的額頭,低聲說:“也許是因為太難受了,發燒的人總是這樣的,容易困,好好休息就好了。”
即使醫生這樣說了,但俞城還是沒能安心,全程都在觀察淮竹的身體,總擔心會出現什么其余的問題。
他原以為妖精是不會生病的,什么事都能由著自己來,沒想到不僅會生病,甚至來勢洶洶,將俞城的理智燒得一干二凈,完全都處在一個手足無措的狀態。
生病的淮竹就沒有平時那樣活潑了,整個人都懨懨的,打不起什么精神,但又顯露出很安靜的感覺,不過又帶著幾分虛弱。
俞城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發現淮竹的鼻尖有顆很細小的痣,這顆痣讓淮竹看起來多了幾分誘惑的感覺,顯露出幾分人畜無害。
“快點好起來啊。”
吊瓶輸到第二大罐的時候,淮竹的燒才退下去一些,神志也清晰過來。
他剛一睜眼,就看到陌生的環境,不是自己熟悉的天花板,嚇得渾身瑟縮了一下,急忙往旁邊躲了一下。
俞城感受到淮竹的動靜,低頭去摸他的額頭,低聲問:“感覺怎么樣?”
淮竹聽到值得信賴的聲音安心下來,小聲地哼唧:“這是在哪里?”
“醫院。”
淮竹沉默了好幾秒,像是在反應醫院是個什么意思,好長時間后他才猛然彈起來,吃驚道:“醫院?!”
俞城擔心他輸液的針扣,把人按在懷里不許亂動,無奈道:“等會出血了。”
淮竹又開始哼哼唧唧起來,仔細聽大概是不愿意待在醫院想要離開。
俞城把人放在椅子上,拿被子給他掖好被角,低聲說:“你能不能乖乖待在這里?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他大早上就被俞城帶來醫院,又一直昏睡到中午,肯定早就餓了,待會還得吃藥,得去買點吃的給淮竹。
淮竹聽到吃的高興起來,說話的語氣也帶著幾分驚喜,“好喔,我也要去。”
“不行。”俞城把他按在座位上,“你不準動,就待在位置上,我會讓醫生過來照顧你。”
他的語氣強硬讓淮竹不敢反駁,再加上淮竹實在是沒有力氣,懨懨地哼唧了幾聲又躺回椅子上睡覺。
俞城沒帶錢包,出門只帶了個手機,醫藥費都是醫生朋友墊付的。趁著淮竹醒過來,他得回去拿錢包。
臨走前他再三囑咐醫生朋友,“你反正也下班了,幫我多照看一下淮竹,別亂走知道嗎?”
醫生朋友一臉無奈,“知道了,我肯定給你寶貝照顧得踏踏實實的。”
俞城板起臉,醫生朋友便不敢再說什么,笑著把俞城送出去。
回去之后醫生朋友便開始八卦了。
醫生朋友叫徐子未,是俞城的高中朋友,算是為數不多和俞城還保持聯絡的朋友。
俞城高中時期不太愛說話,也很少跟別人交朋友,整個人都透露出生人勿進的氣息。
但徐子未是何許人也,他可不管俞城的臉擺的有多臭,依舊自顧自地黏上去。
大概是因為俞城這種言簡意賅的個性在高中那時候看來非常酷,所以徐子未才非常想要和俞城做朋友。
而俞城也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對所有朋友都拒之門外,他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去交朋友而已,但凡有人能主動和他交流,俞城也愿意去接納這樣的友情。
于是陰差陽錯,整個年紀都知道這個不好相處性情冷漠長得很帥的學霸和另一個話癆帥哥交朋友了。
兩個人每每并肩走在校園時,那隱藏在人群之中的腐女開始蠢蠢欲動,抑制不住心里面的同人之力了。
雖然兩個人大學并沒有在一所大學,但總在一個城市,沒事也會出來聚一聚,高中的友情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
徐子未大學讀醫學,等俞城都工作好幾年了,他還在讀書。
今年才畢業正式進入醫院實習,實在是道路艱苦漫長。
俞城幾乎很少主動聯系徐子未,今天徐子未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很驚奇,特別是聽到俞城說是另一人發燒要來看病的時候,他就覺得其中大有八卦。
畢竟徐子未也是知道俞城的性取向的,看到他帶個年輕男子來醫院,還是發燒.......不免就開始浮想聯翩起來。
不過等徐子未看到淮竹本人的時候,又在懷疑自己想的對不對。
怎么這人看起來這么小?
難不成俞城喜歡未成年的?
看不出啊看不出.......
徐子未坐在淮竹的身邊,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落在自己身上,猛然發現自己似乎控制不了自己的雙手,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揉了揉淮竹的腦袋。
媽的,怎么這么乖啊?
徐子未心里忍不住想,天啊,頭發也好柔軟,眼睛怎么也這么好看啊?我不會要彎了吧?
不過在理智崩塌的最后一秒,他終于覺醒過來,在心里默念著這是俞城的人,千萬不要動,而且自己是筆直筆直的直男,才不是那種彎彎的俞城。
可惜徐子未現在不知道的是,他沒辦法抵抗淮竹的軟萌,并不是他以為自己要彎了,而是淮竹天生本能的國寶屬性讓人忍不住地就想親近他。
等往后他就知道自己對于淮竹得是多么熱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