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皇子,能讓他唯一感到心情愉悅的人,就只有姜家嫡女姜依斐了。
楚江威脅他,讓他去刺殺大凌國太子,如若不然,他就把姜家嫡女遠嫁給大凌國。
他已經做到了,楚江居然出爾反爾?
右手握著的空杯子,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堆碎片,碎裂無聲,只有大大小小的殘片落在了桌上,碰撞間發出了幾聲脆響。
而楚暮的手也被那碎片給劃破,鮮血順著往桌上滴落而去,染紅了那青色的陶瓷碎片,也染紅了幾顆白子。
“…是姜小姐自己瞞著著家里,帶了一些人出門,說是要出門游歷。”
黑衣人看著楚暮的手,有些欲言又止,最終還是什么都沒有說,也沒有做多余的動作。
“所以從一開始,楚江就是在耍我?”
楚暮一臉陰沉的看著那個黑衣人。
“殿…下…”他的聲音有輕微的顫抖。
還沒來得及在這殺人的氣場中跪下,只見楚暮還流著血的手在空中飛快的劃過,那人的脖子上,一道血痕躍然其上,隨即,那人嘶啞著氣管,癱倒在地上,又抽搐了幾下,終于是沒了動靜。
一瞬間,鮮血將那枯黃的草地染紅,難得的,枯草得到了這另類的澆灌。
漸漸的,院子里又恢復了一片平靜,只剩楚暮的右手上,蜿蜒的紅色順著手指,又流經那攆在指尖的碎瓷片,滴落在地上。
隨手將手上的東西扔了,楚暮抬手擦了下剛剛噴濺到臉上的液體。
…
東宮,太子寢殿。
此時司空泠正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完美演繹“臥病在床”這四個字,如果她手里不拿著一串青提在津津有味的吃著的話,就更像了。
“皇后娘娘到!”外面傳開太監的傳呼聲。
司空泠:“??!皇后…母后怎么突然來了?她最近不是精神不佳臥病在床嗎?好了?”
司空泠趕緊把手中的青提丟給自己的貼身宮女,“紫蘇,快把東西收拾好,我臥病呢…”
“太子殿下,奴婢是綠蘇。”對于自己的名字被叫錯,那宮女臉上表情顯然是有些無奈,自家這太子自從昨晚受傷之后,好像…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了,別的不說,反正以前,是不會把她和她姐姐紫蘇兩個人搞混的,雖然嘴上這么說,綠蘇手里按照司空泠的吩咐收拾著,在皇后進寢殿之前,一切收拾妥當。
司空泠遇刺的消息,一天之內早就傳開了,而皇后到現在天黑了,才姍姍來遲,顯然,這說明她自己的狀態確實并不好,才沒能夠在第一時間趕過來。
果然,那穿著一身明黃色百鳥祥瑞紋裙衫的女人,步履匆匆,卻隱約看得出腳步有幾分不穩,頭發也有些凌亂,那銀鳳鏤花如意釵有些歪斜著插在發髻,那張保養得當,五官明艷卻面露憔悴的女人,看著床上雙目緊閉,唇色蒼白的司空泠,眼神中的關切幾乎要溢了出來。
“泠兒,我的泠兒,你怎么樣!?太醫瞧過沒有?我兒命苦啊,太醫,快叫太醫,我兒怎么還沒醒?兒啊!”皇后哪里還有什么一國之母該有的儀容,她不過是個苦命的母親罷了。
司空泠原本閉著眼,幾乎要被自己母后這尖銳又悲痛的聲音吵得不行,眉頭也不由得微微皺著。
就是這個女人,當初年輕時,非不聽老察喀國皇帝的話,死活就是要嫁給現在大凌國的皇帝,當時皇帝還是一個看起來不爭不搶的閑散王爺,卻暗戳戳的取得了察喀國最受寵愛公主的芳心,順理成章的取了她,由是,鋒利的爪子終于忍不住露了出來,在奪嫡爭奪戰中,憑借察喀國的暗中助力,終于坐上了皇位。
要不是當初,風華絕代的琉玉公主對風流倜儻的英俊王爺一見鐘情,兩人墜入情網,甚至私定終身。等到琉玉公主有了身孕,察喀國老皇帝這才無奈,只得趁著早將二人的婚事定了,不然這察喀國公主未婚先孕的丑聞流露出去,受傷害的只會是他的寶貝女兒。老皇帝終歸是于心不忍,不愿意讓那些惡毒的話語傷害到她一分一毫。
琉玉公主出嫁了,風風光光,都只道是一段世間佳話,還聽說那王爺為了她,甚至把之前被安排的幾個通房都清理了出去,除了側妃沒辦法也那么做,就無奈了下來。
沒人知道,這背后的真相。
當初,還是王爺的大凌國皇帝,鄭重的答應了老丈人的條件——琉玉公主嫁過去,日后若登頂帝后之位,皇后必須是她,太子必須是她的孩子。
他自然答應了,由此,才能得到察喀國的助力,若是沒有這份力量,他是斷沒有可能這么順利的登頂皇位的。
這也是為什么,她們母女倆,至今在皇后和太子之位茍延殘喘。
司空泠對這位母后的心情有些復雜,這就是活脫脫一個戀愛腦,才會把自己折騰到如此境地,還逼司空泠從小女扮男裝,自己到現在又是半瘋。
甚至后面,正是她的瘋言瘋語,才無意間暴露了女扮男裝這一死守的秘密,像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讓二人迎來死亡。
司空泠緩緩的睜開眼,看清了面前這人的容顏,那近在眼前的臉上,眼神中的關切是如此的真實,讓司空泠覺得鼻子有些酸,但她還是微不可查的朝綠蘇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她不敢告訴她母后這事實,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險,尤其是,這樣一個精神狀態不穩定的人。
心里多少有些歉疚,但事到如今,要保命,絕不能行差踏錯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