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壽的腦海中閃過幻燈片，然而還沒播放出幾個畫面，意識就此斷片——

蘇儀往鐘壽的臉上打了幾拳，明明沒用多少力，卻見到后者早已面目全非，沒了氣息。

見到這張紅白交織的臉，蘇儀感到一陣反胃，他連忙跳將起身，踢開鐘壽的尸體，跑到墻角嘔吐起來。

雖然早已做好心理準備，但第一次痛下殺手仍然讓蘇儀感到不適。

末了，他擦了擦嘴，連續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的心態。

「這是工作，我是在為民除害……」蘇儀心中不停安慰自己。

但蘇儀其實早已經發現了，在動手的那幾個呼吸間，他保持了連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冷靜，將一身所學完美發揮，而且此時此刻，他心田深處甚至還涌出一絲淡淡的喜悅之情。

心臟狂跳之下，一股股全新的士氣噴涌而出，直達渾身。

力量的膨脹感，讓蘇儀暢快至極。

「章伯曾教過我，兵學派的功法會讓武者在勝利之后情緒昂揚，戰勝越強大的人，這股情緒就會越高漲，同時士氣總量會在短時間內得到提升，這也是兵學派武者越戰越勇的秘密，看來是真的。」

想到此處，蘇儀努力地平復了自己的心情。

這種高揚感，如果習慣了很容易上癮，他只是來解決工作的，而不想以殺戮為樂。

隨后他掃視整個院子。

在凡人眼里強橫無匹的鐘壽被他一個照面當場打死，在場的幾名手下早就看呆了。

有的人兩股戰戰，一步都挪不動，也有的人早就坐倒在地，胯間濕潤。

蘇儀向他們走了過去……

時至一盞，燕過兩巡。

萬興樓的隊伍守在巷口，而錢老正坐在牛車的駕駛位上，無聊地打著哈欠，這時，他見到蘇儀從巷子里走了出來。

后者渾身不染，衣褲如新。

錢老連忙下車迎了上去，低聲問道：「蘇公子，了了？」

「了了，你讓人去打掃一下，我們去下一處。」蘇儀徑直上了車，在掀開布簾正要鉆進廂中時，他又回過頭來說，「那里還有兩個小孩，大概是孤兒，你看著處理吧。」

「遵命。」錢老拱手，經此一事，他立刻對蘇儀高看了不少。

萬興樓的牛車隊伍如秋風掃落葉，接連打掃了十多個里，僅僅一個下午，名單上所有非煉氣武者的流氓團伙，都被蘇儀處理完畢。

除了銅錘鐘壽以外，其他都是一些諸如金槍黃信、閃電腿劉風之類的，擁有響當當名號的家伙。

然而——

「全是草包。」蘇儀躺在車廂溫暖的厚毛毯中，一邊恢復消耗掉的士氣，一邊深深地嘆息。

他原本想先拿凡人武者練練手，試驗一下他如今的戰斗水準，然而結果卻讓他無比失望。

凡人武者，無論是誰，無論練了幾年把式，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敵。

這些人沒有士氣加持，無論速度、力量還是護體，都遠遠不如他，哪怕學了再多招數，但在令人絕望的力量差距面前，就都成了花架子。

蘇儀有一次甚至被大砍刀當頭劈中，但感覺就像是被小孩子用樹枝敲了一下。

這一個下午，蘇儀甚至都沒有機會運轉兵聞拙速。

「弱，太弱了，簡直浪費我時間。」蘇儀惆悵不已，「算了，只要結果好就行。」

既然辦了事，蘇儀打算先收取一部分報酬。

接下來名單上的目標，想來就不可能這么輕松了。

于是他指示錢老驅車回萬興樓。

錢老親眼目睹蘇儀的雷霆手段，一整個下午見了不少血，心中不由折服，于是態度越發恭敬，客客氣氣地將蘇儀請到四樓包間雅座之中。

蘇儀接過了侍者遞過來的菜單本子，翻閱起來。

趁此機會，錢老拉住侍者問道：「大小姐在哪？」

「大小姐下午過來，在賬房等了一下午，剛才被老爺叫回去了。」侍者回答。

錢老頓時露出無奈之色。

蘇儀也不管對方心中的糾結，用手指往菜單上一劃。

「這一頁，這一頁，還有這一頁，都給我上三巡。」

見蘇儀一口氣就叫了二十多道菜，甚至還要上三遍，錢老和侍者齊齊色變。

前者湊過來，低聲道：「蘇公子，這、這么多，你吃得完？」

「怎么，不是說包吃嗎？」蘇儀側眼。

「蘇公子放心，萬家一語既出，決不食言，」錢老抹了把冷汗，「就是怕您吃太多，傷了身體。」

「你盡管上菜就好，我自有分寸。」蘇儀抱胸閉目，不再多說。

錢老趕忙遣侍者通知廚房上菜，末了，他也恭敬告退，打算回一趟萬家府邸。

蘇儀閉目養神，同時復習一整個下午實戰中的不足之處。

「我的對手幾乎個個都有武器，但我卻是赤手空拳，欺負凡人武者倒無所謂，如果對上同階級、甚至更強的煉氣武者，我肯定會落于下風。」他心想。

所幸他在學院也練過一些兵器，粗淺掌握了部分用兵技巧。

「只要士氣外放，一般武器都能用士氣覆蓋，提高威力，但是損耗也會大幅度增加，就算是百煉兵器也只能用個幾次就壞了，所以也要考慮成本。」

「雙刃劍的結構太薄，威力不足而且極易損壞，錘子的穿刺能力不足，斧頭不易掌握，戟棍鞭叉之類的缺點都太明顯，綜合看來，劈砍性能最高的是砍刀，穿刺性能最高的是長矛。」

「另外，我也得準備一些輔助道具……」

蘇儀在心中細細算計，如果要和煉氣武者對抗，再怎么準備都不嫌多。

不多時，第一道菜上桌了。

這道菜是一只蒸雞，侍者用刀切開，現出雞腹中香噴噴的糯米，惹人垂涎。

與其說是糯米雞，不如說是雞糯米，肉中無骨，整個表面金燦燦的，似乎涂了蜂蜜，糯米佐以各種香料蒸熏，一看就知道是貴的要命的名菜。

不過蘇儀可不管這些，空手抓起半只雞，帶著糯米就往嘴里塞。

原本他以為它的能量也跟家常菜差不多。

但軟糯的雞肉一進嘴里，他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只是一口吞下，得到的能量值就超過了家常的一道菜。

蘇儀大略估計了整只雞的能量，比起半杯傳家酒還多一些。

「這到底是什么原理？同樣的份量，但能量比家常菜卻多了十來倍，因為價格貴？還是用料豐富？」蘇儀摸不著頭腦。

思來想去沒有答案，蘇儀索性也不管了。

三下五除二，他就把一整只雞吃得只剩下雞頭和雞屁股，然后想了想，又把它們整個咽下去。

之后的菜，單位能量都不如雞糯米高，但勝在量多，也為金手指積攢了不少能量。

三巡下來六七十道菜，佐以香茶美酒，讓蘇儀胃口大開。

只花了半刻鐘不到，整張桌子上就只剩下堆成小山的空盤了。

往來上菜的侍者們手都在發抖。

蘇儀這才剛剛吃到半飽，而且還在不斷快速消化，原本還想再叫三巡菜，但這時，他發現金手指已經開始發光了。

「沒想到這一頓獲得的能量，比我在家吃的一個月還多，哪怕我還加了飯量。」

蘇儀心知選了萬興樓當就任門客，是個無比正確的決定。

既然金手指能量已經足夠，他也不再耽擱，當即用濕毛巾把手擦干凈，下了樓。

他在一樓隨手拉住一名侍者，叮囑道：「我這趟先回去了，等錢老來了你告訴他，我明早還會來。」

「誒，誒好……」侍者木訥地應了一句，隨后又慌張起來，「那個，大人你不再等一會嗎？錢老和大小姐應該馬上就會趕到。」

「不了，我趕時間。」蘇儀揮手離開。

只不過他不知道，他前腳剛走，還沒兩分鐘，后腳錢老的牛車就又回到了萬興樓。

月明星稀，風輕云淡。

蘇儀回到冷清的家，四周一片漆黑，他回屋摸索著點燃油燈，坐到桌前。

他麻利地呼出金手指界面。

其上只有一個功法——兵聞拙速，一階。

此時，兵聞拙速四字正涌動著淡淡的紅色光輝，這是可以點擊操作的標志。

蘇儀點出修改界面，將兵聞拙速改成二階，然后保存。

和從零到一的流程差不多，先是心跳加速，渾身燥熱，然后產生新的士氣，總量增加，等到心率平復，心臟的強度也隨之加強。

但這次的結果卻有些不同。

點擊保存后，界面現出提示——

修改成功，此功法已提升到二階，同時獲得額外特效：飄忽不定。

「嗯？這是什么東西？」

蘇儀好奇點開一看：飄忽不定，能在兵聞拙速運轉過程中消除運動慣性，在一瞬間停頓下來。

「原來如此。」蘇儀心中有所領悟。

所謂兵聞拙速，剖其根本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直線加速功法，雖然能讓移動、出拳出腿的速度都大幅度增加，但缺點是拐彎和變招很困難。

有了飄忽不定特效后，應該就能做到加速、停頓、轉換方向再加速的組合操作，最大程度彌補缺點。

「不知道其他人的兵聞拙速有沒有這種特效，改天問問二師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