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儀立刻想到了他之前見到的獸瞳，其中蘊含的恐怖氣息，至今都讓他心驚肉跳。

他又往屋里一瞥，發現正堂里一片狼藉，似乎被人發泄過一陣。

屋里似乎沒有第二個人，想來這應該是章伯造成的破壞。

「章伯，你這是？」蘇儀深吸一口氣，小心問道。

「是獸災的影響，很快就會好，你不必太在意。」

章云天搖頭，他似乎想裝出一副輕松姿態，但蘇儀卻明顯地看出他的痛苦之色。

「獸災不是躲在家里，就不會受到影響嗎？」他又問。

章云天苦笑起來，緩緩捋著胡子，幽幽道：「我不能說太多，但可以告訴你，像我等修了軍心的人，可不是光待在屋里等待獸災消散的。」

蘇儀心中凜然，曉得章伯的這身傷勢，必然是異獸造成的。

「異獸有那么可怕嗎？」

「可怕嗎……不，與其說可怕，不如說是詭異。」章云天嘆息，「總而言之，為師這段時間會在屋里靜養，在我出來之前，接下來的早課都自習吧，你幫忙通知紅葉和連鵬，讓他們維護學院秩序。」

「學生遵命。」

蘇儀應諾后就想退下，但剛轉過身，又被章伯拉住了。

后者湊近過來，低聲道：「你這段時間一定要保管好釀酒山莊的信物，時刻戴在身上，遇到危險就亮出來，接下來的話不要宣揚出去——吳郡，很可能要出大事。」

說罷，章云天揚了揚手，示意蘇儀快走。

蘇儀看了眼章伯如負重壓的背影，又看了看右手的扳指，喟然長嘆。

「必須要盡快提升實力。」蘇儀再次堅定了內心。

他開了后門，向各位同院轉達過章伯留下的話后，便前往陽商里。

萬興樓還未開業，蘇儀在后門逮到掌柜，問了萬家的現狀，得知后者會在今晚回到吳郡，明天酒樓就會重新開業。

于是蘇儀就在家中休息一日。

第二天一早，蘇儀在前往萬興樓的途中，當街遇見兩個學院的學生在火拼。

理由似乎是一個學院的學生襲擊了對方院生的家屬，造成了大量死傷，后者來講理，結果雙方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所有路人都遠遠躲著圍觀，生怕戰斗波及到他們。

有些人對這場打斗指指點點，抱怨武盟總部為什么還不出手制止。

蘇儀注意到兩撥人馬中，有些人的雙眼隱隱發出綠光。

「多事之秋。」他搖搖頭，加快腳步離開此地。

陽商里倒是照舊一派和平，聽說在此立院的陽禾學院實力者極多，院主也是出了名的鐵腕手段，里長的職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將這個商業區治理得秩序井然。

蘇儀進了萬興樓，經侍者通知，錢老立刻從賬房迎了出來。

「蘇大人，久未謀面，近來可好？」錢老揚起笑臉。

「還行，客套話就不用了，以前的名單你還留著嗎，我今天把最后的工作處理掉。」

「您是說，要處理掉程正清？！」錢老瞠目結舌，「他在二階也排得上號，想來也不好處理，而且吳郡獸災后好像不怎么太平，要不然就算了吧？」

其實當初萬興樓在名單上列出程正清，也只不過是為了測試蘇儀的膽量而已。

這一點，蘇儀當然清楚，但他既然接下了這個活，就一定會做到最后。

「程正清襲擊員工家屬，如果就這么算了，以后還想不想招人了？」蘇儀沒好氣道。

錢老頓時面露慚愧之色。

蘇儀微微吐息，萬興樓原本怎么樣都跟他無關，但為了保證自己的伙食能正常提供，他打算鏟除會影響酒樓運營的一切不安種子。

程正清，就是其中之一。

既然上了名單，他就跑不了。

「那、那好吧，但蘇大人一定要答應老朽，量力而行。」

說罷，錢老回到賬房取名單，蘇儀則上了四樓雅間，一口氣劃了幾頁菜單，并且點了六巡。

大約一百五十道菜，幾乎可以比得上大戶人家的一場婚宴酒席了。

這也是如今蘇儀飯量的極限。

雖然負責點餐的侍者幾欲昏厥，但他可不管，畢竟金手指快要被填滿了，為了接下來的硬仗，吃再多都不嫌多。

很快，錢老將名單拿了上來，開始解說起來。

「程正清今年大概四十五，踏入二階已經有十幾年了，學了一手詭異的刀法，以前在百院會盟中也是個接連打敗過五個同階級武者的好手，不可輕敵。」錢老叮囑。

「百院會盟？」聽到這個陌生的詞，蘇儀不禁好奇問了聲。

「是武盟召開的比武大會，您應該很快就會見到了。」

蘇儀點點頭，既然跟當前的工作無關，他就不去追究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時間打聽。

「你知道他學的是什么功法嗎？」他問。

「這個，老朽就實在調查不出來了，程正清此人行事隱蔽，輕易不會在人前暴露底細，我們光是追蹤他的行跡就已經竭盡全力了。」錢老搖頭，「關于他的其余分析結論，基本都寫在名單上。」

「現在能追蹤得到他？」

「可以，只是獸災剛過，重新尋找他的下落，還需要一點時間。」

「去吧，我就在這呆著，找到了他就來通知我。」蘇儀揚揚手，開始閉目養神。

于是錢老告退。

百味調和，十色交輝。

很快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就呈了上來，蘇儀一邊大快朵頤，一邊細看程正清的資料。

「二階巔峰，隨時佩帶武器，警惕心極高……看來需要對策。」

將整盤素菜倒進嘴里，吐出一瓣沒剁碎的蒜頭，蘇儀又打開金手指界面，發現一階帶甲十萬已經涌起紅光了，但二階兵聞拙速依舊沉寂。

他按下想要立刻修改帶甲十萬的沖動，默默吃喝。

在近一個月獸災期間，他承了柳心照這名「大廚」的福，攢了不少能量，已經快要快要可以提升境界了。

如今只是二三十盤菜下肚，兵聞拙速就立刻亮起了紅光。

蘇儀毫不猶豫地點擊它，進入修改界面，將其修改到了第三階。

很快，在心臟鼓動之下，他體內的士氣總量得到接近一倍的提升。

氣力和護體也隨之提升。

「我原本就因為學會了帶甲十萬，士氣總量比同階武者要多出三四成，也就是說，這次升級，讓我比一般的二階武者強出了一倍以上。」

蘇儀用力握拳，感受到自己體內充沛的力量。

大幅度增加的氣力，也為他帶來了空前高漲的自信。

三階兵聞拙速和一階帶甲十萬，二者結合帶來的戰斗力增幅，讓蘇儀相信，他可以一招秒殺以前剛升上二階的自己。

「但是，還不夠！」

蘇儀又把目光移向剩下的菜肴。

菜過六巡，酒至十鐘。

一直吃到臨近正午，錢老回來了。

他首先看到桌上堆滿的甚至來不及收拾的空盤，咽了口唾沫，然后走到滿足地打著飽嗝的蘇儀身旁，恭敬道：「蘇大人辛苦了……那個，我們已經查到了程正清的所在。」

「是么，你準備好兵器和馬車，我去拜訪他一下。」蘇儀點頭。

待錢老前去準備時，蘇儀又呼出金手指界面。

他看到帶甲十萬重新涌出紅光，嘴角便勾起一絲快意的弧度。

「讓我看看，這次能變得多強！」說罷，蘇儀抬手就往四字點去。

微風撫面，落葉婆娑。

吳郡南城的一間刀行中，程正清正坐在柜臺前。

刀行，顧名思義，是刀幣流通的場所，這里不僅可以存取刀幣、發行金票，也可以為一些信譽不錯的客戶提供借款服務。

程正清看著桌前的一張一萬刀金票，面露無奈之色。

「潘掌柜，我好歹也是二階武者，而且很快就要升到三階了，你就借這點給我，也太不給面子了吧？」程正清敲了敲金票。

「你還嫌少了？」潘掌柜譏諷道，「我們刀行的情報網都是互通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幾乎每家刀行都借了一遍過去。」

被拆穿底細，程正清頓時面露尷尬之色。

「我原本理都不想理你，這一萬刀，已經夠給你面子了。」潘掌柜趕蒼蠅般揚著手，「拿了錢就快滾，我不管你欠別人多少，但我這里的錢你要是不還，休怪我不講情面了。」

聞言，程正清的眼中閃過慍色。

但斜眼瞥到店內一角坐著悠閑飲酒的那人，他心頭之火便只能往肚里咽下去。

飲酒之人是一名女子。

她長得比一般男人還要高大，一束麻花辮粗魯地盤在脖子上，渾身肌肉虬結，皮膚赤黑，身上只穿著護胸鎧和短褲，但在滿身橫肉與傷疤的映襯下，便無一絲性感之意。

她叫祝鐵娘，是這間潘記刀行聘請的門客，五階武者。

祝鐵娘原本是個大家閨秀，早年學武，后來因故家破人亡，便開始混跡山野，收服了一大票匪徒，就駐扎在吳郡南邊的群山之中。

她常年與猛獸搏斗，練得一身橫肉，一只上百斤重的狼牙棒，硬是被她使得如同搟面杖一般順手，在百院會盟時，吳郡的同階武者幾乎都在她手中吃過癟，因此也算兇名赫赫。

會來充當門客，聽說也是因為潘掌柜兒時對她有恩。

程正清根本惹不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