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婆婆臉色蒼白,緊張和害怕使她唇上立刻干裂的起了皮,剛才這一下,那胖子不知還有沒有命活,要是惹上人命官司,大宅那邊的人必再也容不得小姐活著了。
花丫嚇到抱著小拳頭貼緊車壁,驚恐地看著桃夭夭,小姐怎么會是這么個性子,全然不管做事后果。
但見桃夭夭忽閃著大眼睛,正把玩著手里的珠玉,全不放在心上似的。
這神情,真如孩童。莫非.....花丫似乎猜著了,是不是小姐根本不知道她在做什么,還停留在封宅時,六歲孩童的性情上?
王婆婆也想到了這點,艱難地擦擦眼底濕潤,無聲地嘆一口氣,輕聲安慰桃夭夭,“沒事,不怕,他們都不好,不該惹著小姐生氣……”
桃夭夭抬頭看看她,點點頭,嬌俏一笑,復低頭玩著手里的墨玉穗,纖白的手指繞著穗子,纏來纏去。
王婆婆慈愛的看著她,看她家小姐今日出去,能說話,臉上的笑容也多了,心里還是稍有安慰。但....想到今日出門的動靜,早晚會傳到大宅那邊,要是他們上門來責難,小姐和夫人都得遭殃。
十年前,夫人得知普惠寺住持會做魚衣,能避女子體香,求到鴻鳴大師面前,不想,那人竟是個隱世的痞子,反以小姐秘密要挾整個桃家,騙了桃家莊百畝良田,逼得桃家承擔寺內花銷,壓的桃家順順溜溜不敢反抗。
桃家因此徹底厭惡了夫人,要不是她泄露秘密,哪能這么憋屈受欺負。為了一個桃夭夭,不顧整個家族利益么?那桃夭夭不過一個人,不如死了好,活著凈是添亂。
夫人不止在家遭受冷眼,還必須應鴻鳴的要求,每日去寺里做苦力,遭受眾雜役調笑……
夫人遭受的這些苦,桃家家主桃齊瑞一絲一毫不管,另娶了小妾,將夫人徹底冷凍起來,不聞不問。若不是顧忌著他的官聲,不能隨意讓原配出事,恐多生事端,早暗戳戳把她們母女害死了。
而夫人堅強地忍下來,只要她活著,就不能讓桃齊瑞和桃家對桃夭夭怎么樣,那小妾也爬不到正妻的位子。只盼著魚衣做成,早日解救她苦命的女兒。
王婆婆想起來便五內俱傷,控制不住落淚的沖動,不好讓桃夭夭看著,別過臉,虛擦了擦眼,拼命忍著。
桃夭夭盯著王婆婆看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很傷心么?”
王婆一噎,一口酸澀壓在喉頭,看小姐汪汪兩顆黑眼珠,可愛的像個初生嬰兒,忙清清喉嚨,說道,“不,沒有,剛才沙子進了眼....不舒坦....”
卻聽桃夭夭接著出言,“爹爹那邊是不是不讓我出來?他會怪罪你?”
一句話問到了點子上,王婆婆不得不正臉看著她,觀小姐神情,雖年幼可愛,可是,眉眼間聰慧伶俐,竟能說出這樣的話,心里,是有數的,到底這么些年,桃齊瑞從沒來看過她,在她的心里,是留下印記了。
桃齊瑞責難她們幾個老婆子倒沒什么,就怕他桃家要對夫人和小姐下手....
若小姐得知自己父親真心,不知得如何傷心,想著用什么話搪塞過去,不讓桃夭夭繼續想這事。
卻聽桃夭夭語出驚人,“你不要怕,也不要讓母親害怕,我們就去他家問問他,為何不讓我出來。”
觀今日所見,并不是所有男人都對她失態,可見全在于其男人內心。
怎的就全怪她狐媚?
這古香古色的世界,不來好好走一遭,紅塵里滾來滾去,嘗盡人間頂級情感,愛恨情仇,掏心掏肺的恨一遭,愛一場,豈不可惜。
她低著頭,看向指尖纏繞的墨玉絲絳,嘴角露出一笑。
腦海里,那人的寒光劍,在琥珀般的眼底熠熠閃著寒光。
那人周邊都像浸在了零度空間,表面上帶著貴族的不茍言笑,高高冷冷的。
其實內心不定什么樣子。
桃夭夭忽然很想看看他出丑的模樣,冰冷無情的表情崩塌,必定十分有趣。
王婆婆帶著壓抑的哭腔,勸道,“小姐,咱可千萬別去大宅,老爺早就發話,不許我們踏進桃家大宅半步,若不然,夫人恐怕....”
夫人恐怕被她連累,性命不保。
后半句話,她實在說不出來,怎么當著小姐的面說,她的父親要對他的發妻,她的母親,動殺機呢?
“不去?”桃夭夭腦袋一歪,問。
“去不得,去不得,這次就聽婆婆的話,好不好?”王婆婆又像哄孩子般哄她。
“哦,”桃夭夭答應一聲,垂下纖細濃密的長睫,看著手里的墨玉。
忽地攥住,往王婆婆面前一遞,攤開手掌,圓潤深沉的玄玉躺在她白皙的手心里,隱約可見其中游動的一條青龍。
桃夭夭的眼仁也如這玉一般黑漆漆,對王婆婆說道,“不要怕,你忘了,我是那個人的妹妹。”
王婆婆大吃一驚,“這,這,殿下的玉,可不能隨意拿出來使用,會帶來禍事啊。”
“禍事?婆婆說說,有什么禍事?”
王婆婆深嘆一口氣,皇子身上的玉,哪是隨便能得到的,必須得同小姐講清楚,免得日后不知其中利害,再徒惹事端。
將桃家怕被皇家發現自己家里有“狐媚”女而封鎖桃夭夭十年之久,夫人因此付出了什么代價的事,說了出來。
桃夭夭此刻才明白,早上她穿那魚衣時,王婆婆為什么會哭了。
原來所有人都棄了她,包括那個十年來從未管過她的父親,只有這位楚氏娘親,一直都在。
“小姐,若皇家發現了你,必定會除掉你,桃家也會被驅趕出城,夫人這十年來的努力就白費了。所以這玉,萬不可輕易露于人前。”
桃夭夭摸了兩把墨玉,搖晃搖晃穗子,很不情愿地撅撅嘴,“不能拿出來,要這個還有什么用。”
她忽地興趣抖起,悄悄靠近王婆婆,眼里帶著促狹,“婆婆,男人為什么近我不得?我會吃了他們?”
便如那螳螂一樣?親熱后,就把公的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