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吞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
眾家公子激動不已,有人甚至打翻了桌面,急著追尋她的身影。
方坤見此,微嘆口氣,低聲說道,“不曾想,這桃家小姐如此美艷,倒惹了賴坊主的攤子了...”
忽地,他的話頭頓住了。
秦王正伸出手,抓向茶杯。
而茶杯正握在方坤手里。
大手觸到方坤的手,溫熱感傳來。
方坤一時噎住,手里的茶杯一抖,有茶灑出來。
秦王這才發現不對,撤回手,抓起自己的杯子,揚脖,一飲而盡。
清冷如霜雪般的眼眸壓著威嚴,看向一縷幽香消失的地方。
那里,金色陽光鋪就的地面上,人影散亂。
好幾個人影撕撕扯扯半天。
那虎虎笨笨的女人,為了梅仁藥跟坊里的人扯皮,吵架,最終取勝。
人影只剩了兩只。
梅仁藥緊緊挽著她的胳膊,小鳥依人的倚著她,走進殿內。
公子們嘩然,指著梅仁藥破口大罵,你什么人啊,這般糾纏人家小姐?一個大男人成何體統你?娘娘們們的,作什么妖精?
桃夭夭憋著一股笑,在這封緘禮教特別嚴格的古代社會,不成體統的成了身為男人的梅仁藥了,哈哈。果然是個看臉的時代啊,要不是我如此美色惑人,同個男人如此撕扯,早就被罵翻了吧。
忍不住笑意,扭頭,很大丈夫般的拍拍梅仁藥,更伸出手,攬了他的臂膀,像擁著自己的小女人,堂堂的走到自己座位旁邊。
不忘對九公主輕聲安慰,“妹妹別怕,這個叔叔是好人,不會傷害你,讓他跟姐姐坐好不好?”
九公主自是沒見過這樣的男人,跟看個景一樣,很歡迎梅仁藥。
九公主說可以,旁人便再沒人指著梅仁藥的不是,梅仁藥順利的坐到了桃夭夭身邊。
一見秦王在兩臂之隔不遠,眼珠子便黏上了,暗戳戳私自往他那方向挪啊挪。
歌舞照樣進行。
底下的人各色心理。
蘇意身邊的丫鬟好心提醒梅仁藥,你擋著我家小姐了。
卻被梅仁藥狠狠瞪一眼。
桃夭夭手邊空了,憋著笑去看,梅仁藥已成功的挨到秦王與九公主身邊,想仗著九公主的“寵愛”硬挨著人家。
可秦王一記殺人的眼風拋過來。
梅仁藥又憋屈著嘴回來了。趴在桌子上,搞起了自閉。
桃夭夭眼里的笑就要憋不住,使勁抬手捏著嘴,今日這云衣坊,來的好,看了好幾場戲啊。
坊主賴十娘開始放出各個系列的衣衫,價位由低到高,但最低的也是千兩。
桃夭夭手拖著腮,漫不經心的看。
衣衫的規制不許有大的改變,只是花紋和料子的不同罷了。
她隨手摘下葡萄,一顆顆丟進嘴里。
九公主見了,覺得好玩,也學她樣子,摘下葡萄,扔起來,再丟進嘴里。
但都接不住,葡萄滾了一地。
一只大手便伸過來,一顆顆撿起來,放到他自己的桌子上,把干凈的葡萄推到九公主面前,低醇的聲音帶著寵溺的溫柔,“九兒,別學這個壞姐姐,她是鄉下人,是個粗人,你是公主啊。”
九公主撅著嘴不高興。
桃夭夭看熱鬧,偶爾秦王瞪過來,她便不服氣的回瞪過去,哼,罵我是粗人...
身后,一陣胭脂香氣飄過來,溫柔的聲音如春風拂面,“公主,蘇意姐姐給你接著呢,別怕。”
桃夭夭扭頭看,一直溫溫柔柔不說話的女子,從身后座位上挪出來,在秦王和九公主之間,跪坐著,伸出兩只白嫩的手,作捧花狀,要去接九公主扔出來的葡萄。
她身上也好香啊。桃夭夭伸著鼻子往她身上湊。
蘇意不著痕跡的往旁邊一撤,可就撤到秦王衣擺上了。
衣袂相連。
秦王很自然的往右邊一讓。
連著的衣袂頓時分開了。
蘇意眉頭一黯,但臉上的笑意不減,直如母親般,柔柔的看著九公主,眼神帶著鼓勵。
桃夭夭都被她柔化了,盯著她的臉蛋看了半天,拼命忍住要撩她一下的沖動。
方坤從秦王的手臂邊露出臉來,笑道,“蘇姑娘真是個好姐姐,只恐九公主學會了,皇上該....”
一提皇上,九公主的臉蛋就垮下來,再不肯扔葡萄了。
蘇意的手僵在半空,訕訕的往回收。
美人尷尬,甚是好看。
桃夭夭嘴角挑起一笑,大眼睛揚起長睫,越過九公主,落到秦王和方坤那桌上,說道,“皇上該稱贊公主活潑呢,公主現在,正該高高興興,無憂無慮,若被諸多規矩束縛,心里窩著,保不齊那天的事,不再上演。”
那天的事?聽著前半段好像是對方坤說的,后面這句話,方坤卻不知道了。
看向秦王,秦王顆粒分明的長睫微抬,瞳仁閃爍,很明顯,他知道“那天的事”指的什么,不再阻攔九公主。
九公主便同蘇意玩了起來。
蘇意很高興,又能待在秦王身邊,又能陪著九公主玩,且這是秦王第一次默認她能這么近的在他身邊啊。
殿內的絲竹聲音大起來,九公主受了干擾,葡萄老扔不進嘴里,有些焦躁地拉著蘇意,“蘇姐姐,我們到你座位上去。”
蘇意的座位在后頭,地方也寬敞,她無可拒絕,也不敢拒絕,只好隨著九公主回到自己位子上。
無奈的抬起娥眉,看向前方不動如山的身影。
她是他對外的心上人,人人都知道,好像偏偏他不知道。
可是,若他不知道,為何早上還在門口等著她呢。
他可從未這樣等過她。
縱使,她是他身邊為數不多可以近身的女子。
九公主一撤走,右手邊可就是秦王了,隔了不過一個座位的距離。
桃夭夭大膽的轉過眼眸,打量他。秦王正傾聽方坤細細同他說什么。
她得以肆無忌憚打量他。
眼神從他的側顏,到喉/結,寬肩,再到他的細腰,一點點刮過。
最后停在腰間,反復逡巡,笑的格外詭秘。
漠然如隔世般的那人,卻突然扭頭,正對上她放肆打量他的眼。
桃夭夭猛地一驚,急忙收回眼眸,又不甘心地挑起眼角去看。
那人,面皮一擰,忽地露出邪佞一笑,便瞬間隱沒不見。眨眨眼再看,他已恢復清風明月,矜貴自持的模樣。仿佛剛才的那痞痞的樣子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