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二夫人那里出來，等在外面的露濃便迎了上去：“小姐，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雖站在外面，剛才里面的話，多多少少也聽到了一些。
知曉云蓉要退婚，還是有些擔(dān)心。
畢竟在她看來，云蓉在云家就是個(gè)沒人疼沒人寵的孤女，而樓家的婚事，就像是一個(gè)跳板，從孤女一躍成為一品大員兒媳的跳板。
但她此時(shí)卻輕易的便將這個(gè)跳板給了別人。
而她這個(gè)婢子都能想明白的問題，云蓉現(xiàn)在的做法，卻讓她有些不解。
云蓉站定，抬起頭指著天上的一片云問道：“你看那是什么？”
露濃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是云。”
云蓉點(diǎn)頭，道：“現(xiàn)在的我就好比那片云，無依無靠，即便是一點(diǎn)點(diǎn)的微風(fēng)，都能將我吹散了去。”
露濃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云蓉接著往前走，又道：“就拿今天早上的事來說，云家二夫人掌家，她今日想給我吃清粥小菜，那我的桌上就不可能出現(xiàn)別的，那明日，她若是想要了我的命……”
她的話沒說完，露濃卻己經(jīng)緊緊的捂住了嘴，生怕自己喊出聲來。
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小姐，婢子明白了。”
明白之余，對于云蓉卻又多了幾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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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院里，云蓉剛走。
云菁便拉著二夫人的衣袖笑了起來：“母親，我終于可以嫁進(jìn)樓家了。”
二夫人瞧著她的樣子，滿是寵溺：“樓明疏是個(gè)爭氣的，年紀(jì)輕輕便坐上了通政的位置，將來前途不可限量，樓家又只有他一個(gè)兒子，將來樓家的家業(yè)，就全都是你的了。”
她說著，感嘆道：“菁兒是個(gè)有福氣的，將來嫁過去，就能享清福。”
說到這里，云菁紅了紅臉，有些羞澀的道：“女兒曾在街上見過那樓通政一眼。”她說著似想到什么，絞了絞手中的帕子，又道：“這京城論樣貌，怕是沒人比的上他了。”
二夫人也是舒心，這樓明疏要家世有家世，要才華有才華。
等著云菁嫁過去，怕是不知要羨煞多少世家小姐。
想到這里，二夫人不由的勾了勾唇，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云菁開心夠了，便拉著二夫人的手說起了悄悄話。
二夫人笑聽著。
云菁卻突然道：“母親，這傻子要見樓家的人，會不會有別的打算？”
她突如其來的話，讓二夫人愣了愣。
云菁坐直了身子，眸色有些凝重：“母親，你想啊，她以前是傻子的時(shí)候，我們怎么做，她都不肯，為什么突然就答應(yīng)了？還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二夫人想了想道：“人清醒的時(shí)候做事，總會比癡傻的時(shí)候想的多。”
癡傻之時(shí)，認(rèn)定的什么便是什么，但清醒的時(shí)候就不一樣，顧慮的自然也就多了。
云菁看著她，有些不明白。
二夫人打了個(gè)比方，道：“就像是人傻的時(shí)候，你給她一顆糖，她便覺得你好，但一個(gè)人若是清醒，你再給她一顆糖，她便會想，你為什么要給她糖，這糖里有沒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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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云蓉答應(yīng)讓出婚事，原先嬤嬤說的晚飯只有一菜一湯的，也回到原先的份例。
扶柳瞧著這么一大桌子菜，咽了咽口水。
她們都是云蓉的貼身侍婢，云蓉癡傻，先前大夫人在時(shí)，大夫人疼惜云蓉，是以吃穿都是按最好的來。
大夫人跟著大老爺去了以后，大房的家產(chǎn)盡數(shù)落入二房手中。
她們跟著云蓉就再沒吃過一頓好的。
此時(shí)看著這滿桌子的好菜，扶柳卻突如其來的有些想哭。
云蓉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挑了兩個(gè)清淡的吃了兩口，便放了筷子。
露濃皺眉問道：“小姐，可是菜不合口味？”
云蓉?fù)u了搖頭道：“我不怎么餓，這些你和扶柳分著吃了吧。”
一聽到這話，扶柳的眼中己經(jīng)冒了光。
露濃比扶柳要穩(wěn)重些，聞言，問道：“那小姐等下餓了怎么辦？”
廚房都是二夫人的人，想到以前她們?nèi)N房端菜，總得看人臉色，露濃不由的道：“那婢子將菜夾一些出來，小姐等會兒要是餓了，婢子便將菜再熱熱。”
她不是不愿看人臉色，而是即便是看了臉色，她們也拿不到東西。
云蓉抬起頭看著露濃似有不解。
露濃垂下頭去，兩側(cè)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婢子無能，不能照顧好小姐，還讓小姐吃些剩飯剩菜。”
云蓉將手中的書放了下去，盯著露濃好一會兒，才溫聲道：“這不是你的錯(cuò)。”
前世身為兵馬大帥的掌上明珠，還從沒有人敢餓著她，更沒有人敢給她吃些剩菜剩飯。
是以，剛才露濃的舉動，才會讓她不解。
露濃抬起頭，有些愕然的道：“婢子沒有照顧好小姐，怎么不是婢子的錯(cuò)？”
云蓉嘆了口氣，皺眉道：“露濃，不要把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攬，于一個(gè)婢子來說，你做的己經(jīng)很好了。”
她有原主的記憶，也知道原主母親離開后，露濃與扶柳平日里是怎么護(hù)著她的。
做的最多的，便是替她挨打。
但僅憑這些，己經(jīng)夠了。
露濃聽到她的話‘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搖著頭。
她們己經(jīng)委屈了很久了。
那她又何嘗不是呢？
云蓉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她的肩，低聲道：“露濃，我己經(jīng)醒過來了，以后，不會再被人欺負(fù)，也不會再讓你們受欺負(fù)了。”
邊上的扶柳也早己經(jīng)淚流滿面，上前拉過露濃的手，抽抽嗒嗒的道：“露濃姐姐，這菜再不吃就要涼了。”
“噗……”
她的話成功讓兩人破涕為笑。
露濃輕輕的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笑道：“你這丫頭成天就知道吃。”
說著，又轉(zhuǎn)過頭，朝著云蓉笑了笑道：“小姐，我們以后一定會更好的，對嗎？”
云蓉點(diǎn)了點(diǎn)頭，鄭重道：“是。”
兩人相視一笑。
露濃拉過扶柳的手，坐到了桌前，開始大快朵頤。
云蓉看著桌邊的兩人，推開窗，一彎新月倒掛柳梢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