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恩葛朗特，第一層，托爾巴納。

死亡游戲已經進行了近一個月，期間有近兩千人永遠消失在兩個世界之中，在這個游戲里，人類處于完全的劣勢，在野外恐怖的怪物的威脅下，很大一部分人只能在安全區里茍延殘喘，麻木地等待著外界的救援。

哪怕已經過去了一個月，他們期待的救援依舊沒有到來，他們不會選擇去面對外面的怪物，他們……沒有那樣的勇氣。

隨著人類文明的發展，各種各樣科技的發明給人類帶來便利的同時，也漸漸地抹去了人類在遠古時期同洪水猛獸不斷斗爭的血性。

那時，為了生存，人類這個算不上強大的種族，憑借著智慧和勇氣在蠻荒中博取生機，而現在，同樣是面臨生死存亡危機，很多人連直面它都做不到了。

但令人慶幸的是，如同人類歷史上總有那么一批人，在大多數人都看不見的地方負重前行，不斷推進著整個種族的前進。

在這個世界里也不乏那樣的勇者，游戲開服的一個月里，有很大一部分玩家在為攻略這個游戲不斷努力著，參加過封測的人貢獻出他們的經驗，擁有實力的人在前線廝殺奮戰。

他們可能并不強大，但他們的靈魂里蘊含著不屈，這是人類悠遠滄桑的歷史沉淀在后輩人的基因之中的品質。

人類這個種族真的很復雜，其中既能誕生丑惡到令人作嘔的人渣，也能誕生譜下史詩的英雄。

一間中世紀歐洲小樓的二層，趙黎站在陽臺上，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的人的素裹戎裝，眼神里盡是希望與堅毅，有的卻還穿著初始套裝，面色麻木，仿佛一具行尸走肉。

經過了一個月的打拼，他現在一身藍色套裝，腰間別著魔劍【切割者】，等級來到了lv16。

“會長，大家已經準備好了。”

屋子的門被推開，一個藍色頭發，穿著騎士套裝的男子朝趙黎報告道。

聽見聲音，趙黎轉過身子，淡淡地說道：“我馬上就來，你先去吧。”

“會長？這一個月里發生了什么？”剛剛重新連線的張景一臉懵逼，他翻閱起了時空核心記錄下來的畫面，心里嘟囔著：“看來他發展的速度比之前規劃地還快。”

快速地將過去的發生的事瀏覽了一遍，張景這才明白期間的發展曲折。

在過去一個月里，趙黎活躍在各個危險的練級點，憑借著強大的實力還有魔劍【切割者】的力量，救下許多陷入危機的玩家，還攻略了不少的野外BOSS，在玩家群體里有了不小的名氣，有了一些追隨者。

于是他成立了工會【濕婆業舞】，一方面作為他完成任務的助力，一方面避免更多的人死去，而剛才的男子名為迪亞貝爾，是工會副會長。

他之所以說大家做好準備了。

是因為在趙黎的計劃和安排下，工會成員的等級都不低，有十多人的等級都突破了10級，在不久前，他們攻略了一層迷宮區外圍，找到了BOSS房間，經過數天的準備，【濕婆業舞】工會的前線戰士們將在今天出發，攻略BOSS。

了解完信息，張景順著趙黎的視線看去，藍發男子棱角分明，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帥氣。

“迪亞貝爾？這不是前面幾集就死掉的那個騎士嗎？他現在成了趙黎的手下？”

只見藍發男子單手放到胸前，微微鞠躬，恭敬地道了一聲：“好的，會長。”說完他就走出了屋子。

“能收服這個不甘人下的家伙，看來趙黎人格魅力很強大啊。”張景一如既往地點評著，剛剛升級了精神力，他觀察任務世界的時候感覺更加舒適了。

他看著趙黎整理了一下衣冠，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長刀，不急不緩朝門外走去。

趙黎下著樓梯，張景借他的視角看去，發現大廳中一共有三十來個人，其中二十個人安靜地站著大廳中央，神色肅穆，雕翎戎裝，其余的人坐在屋子的旁邊，身上都是休閑裝備。

“這支隊伍，有點東西。”張景心里夸了一句。

張景可是見識過大閱兵的人，能讓他說出一句有點東西，說明這群人的精神面貌和紀律斗志頗有可取之處。

“會長來了。”

隨著趙黎下樓，不知道是誰低呼了一聲，整個屋子里的人都將目光投向了二樓那個男子。

大多數人的目光里滿是崇敬。

人在遇到偉大的領導者的時候，內心會不由自主地服從于他，將他的事業視作自己的追求，在【濕婆業舞】成立以來的這些日子里，趙黎用他的智慧奠定了他在眾人心中的地位。

“趙黎……”

隊伍后面，夏洛絲站姿端正，但她心里不知道想著什么，臉上笑意盈盈。

趙黎一步步的走下臺階，來到眾人面前，看著眼前的眾人，開口道：“大家都準備好了嗎，今天，就是戰斗開始的日子，今天，我們必勝。”

停了一下，他接著說道：“你們不是看茅場晶彥很不爽嗎？今天就是第一步，遲早有一天你們可以站在他的面前，將高高在上的他踩在腳底下。”

他的語氣依舊平淡，但是在場的人聽到這句話，內心卻受到了極大的鼓舞。

一個月里，他們早已經積累了大量的憤懣，他們每個人都想揪住那個玩弄他們的人的領子，狠狠地朝他吐上一口唾沫！

他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趙黎的話告訴了他們，既然茅場晶彥想看他們在死亡游戲里掙扎，那他們越是不能屈服，他們要將他的游戲狠狠地碾碎，告訴他：“你想看到我們的痛苦，沒門！你那自以為是的杰作，只不過是一場拙劣的把戲，和你的心靈一樣骯臟罪惡！在我們的勇氣面前……它！不堪一擊！”

“必勝！”

“必勝！”

迪亞貝爾帶領下，眾人在屋子里怒吼，熾熱的血液在血管中奔騰，他們的情緒高昂起來。

“咔”

旁邊，一個白發的女子用游戲截圖功能截下這一幕，畫面中眾人面色狂熱，高舉著雙手，而面對著鏡頭的趙黎面色沉靜，眼睛古井無波。

“正經說話的你，才是個真正的大魔王啊。”看著大廳里群情激奮的樣子，張景感慨了一聲，他想起了一句話。

積水成淵，蛟龍生焉。

借助了眾人力量的你，能否成為覆滅世界的蛟龍？

……

五彩斑斕的空間里，紅皮巨怪一手巨斧，一手圓盾，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趙黎在隊伍間從容不迫地指揮著：

“山隊，前切，擋住。”

“火隊，殺死小怪，側翼進攻。”

這支隊伍已經跟他磨合了小半個月，他們建立起了一定的默契，攻略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巨怪的血量穩步下降。

“吼！”

吃痛地嚎叫一聲，巨怪在石柱上猛地一踏，斧頭勢不可擋地橫掃。

“全隊閃開，風隊，進攻。”

又是一道指令，趙黎腳下生風，飛快地從旁邊繞到BOSS后面，他的身后，三四道身影跟隨著他。

聽到指令后，除了風隊的幾人，其他人都飛快的朝兩邊散開，BOSS一記橫掃掃了個寂寞，身子反倒因為用力陷入了僵直。

“機會。”一直旁觀著的張景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聲。

這時趙黎等人已經來到了怪物的后面，他踩地起跳，青色的光芒覆蓋【切割者】，一瞬間，兩道連擊砍在BOSS后頸，BOSS血量肉眼可見的狂掉了一大截。

隨后，另外四人的攻擊也到了，五彩斑斕的刀劍砍在它的身上，隨著血量快速下降，BOSS發出怒吼，丟掉斧頭，拔出了身后的太刀。

“撤。”

知道這一擊的威脅程度，趙黎大喊一聲，音量高了起來，然后他在怪物背上一踩，身子向后面飛去，已經提前得到叮囑的戰士們也快速地撤到了BOSS的攻擊范圍以外。

“嘭嘭嘭。”

BOSS發揮出了與它的體型完全不匹配的速度，在地板上三次連跳，來到了趙黎面前，巨大的野太刀散發出危險的白色光芒，狠狠地朝趙黎劈了過來。

“小心！”張景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如此危急關頭，趙黎同樣心神緊繃，【切割者】放出青光，兩把武器在空中碰撞，發出霹靂炸響的聲音。

BOSS身子被反彈的力量打得一仰，趙黎如同一顆炮彈朝外飛去，在地上滾了幾圈，趙黎翻身而起，再次朝BOSS沖去。

起跳，一劍格開巨獸的野太刀，在空中旋轉一周，又是兩劍連劈，劈在它的頭頂。

“嗷。”

巨獸發出哀嚎，野太刀脫手而出，陣陣光芒從臉上的巨大傷口中溢出，一陣刺眼的白光后，巨獸化為碎片消失在原地。

“干得漂亮！起飛！”張景及時送上歡呼，以前看世界杯的時候他都沒這么激動。

當然，除了戰斗確實精彩的原因，這跟他徹地放飛自我也有一定關系。

五彩大廳中央，眾人先是緊張地看著他們的會長和怪物來了個貼面舞，夏洛絲下意識地捏緊了手中的長劍。

“不要有事啊，趙黎……”

她心里焦急地想道，柳葉一般的細眉糾結在一起，看到趙黎被擊飛時，她差點忍不住沖出去。

但是趙黎很快就再次沖向怪物，干脆利落地將它殺死，她心里松了一口氣，然后像一只狐貍一樣笑了起來，眼睛瞇成了一彎月亮。

【Congratulation！】

下一關的金屬大門前出現了慶祝通關的提示，眾人如同一鍋開水一樣沸騰起來，縱情的歡呼聲在大廳里響起。

半蹲在地上，趙黎的眼前出現一個白色對話框：

【Congratulation！Yougotthelastattackingbonus！】

與此同時，已經沉寂了一個多月的主神空間也發來提示……

【嗡~C級成就任務：BOSS首殺，已完成。】

【BOSS首殺：在刀劍神域世界里殺死第一個守關BOSS。】

【獲得獎勵：小幅度提高任務評價。】

只有簡簡單單的兩條的提示，趙黎進入到《刀劍神域》世界已經快一個月了，這個系統目前跟他互動的次數屈指可數。

想來它就是諸多款式的系統里面的佛系系統，一般不會說話，存在感極低，只會在觸發了任務的時候出現，不會主動干涉人的行動，只負責給人提供穿越、發放服務提示等服務，就像一個頂級的貴族管家，從不多嘴卻又讓人安心。

“成就任務的觸發方式是什么？”趙黎在心里問道，他之前詢問系統關于支線任務的觸發條件，系統給出的回答模棱兩可，趙黎多次嘗試改變劇情也沒有再次觸發支線任務，沒想到這次達成首殺又觸發了新的任務類型。

【嗡~在任務世界中達成該世界的某種成就。】

“無論是什么類型的成就都可以嗎？”

【需與該世界主線相關聯。】

系統的回復依舊高冷，言簡意賅。

接受了消息，趙黎起身，轉過身去，面對著歡欣鼓舞的工會成員們。

“與世界主線相關聯？是《刀劍神域》這個游戲？還是整個社會？”

趙黎神色深邃，思考著這個成就任務，他靜靜地等待著工會成員們發泄壓抑了一個月的心情。

一旁，夏洛絲整理了一下裙擺，走到他身邊，笑靨如花，素手攏著發絲，笑道：“恭喜呀，趙會長，在你的英明指導下我們通關了。”

思考得差不多了的趙黎回過神，微微偏頭，不動聲色地說道：“你是在調侃我嗎？”

“額。”夏洛絲噎了一下，她現在是拿趙黎一點辦法也沒有，撅了撅嘴巴，她又說道：“就是在調侃你怎么了！”

趙黎轉過頭，發現好幾個工會成員都神色莫名地盯著他們，臉上都是詭異的笑，心想這些家伙的任務量還不夠重，他淡然地說道：“沒怎么，我同意你的觀點。”

“你！”被噎地說不出話來，夏洛絲心里一陣苦惱，自從趙黎拿到資料那天起，他對自己就一點也不溫柔了，雖然他變得很有能力，很可靠，但是她卻感覺到他離她越來越遠……

趙黎沒有注意到夏洛絲臉上的表情，他放開聲音，沖著所有人說道：“恭喜大家，我們成功了。”

隨著他并不算響亮的聲音響起，大廳里歡呼的眾人慢慢地安靜下來，眼神熱切地看著他們的領袖。

說服別人不一定需要很大聲音，因為只要你足夠重要，哪怕你只是輕輕地咳嗽，所有的人都會安靜下來聽你講話。

“我們做到了其他七八千人沒有做到的事情，我們證明了攻略這個游戲，是絕對可行的。

印度人把宇宙創造、維持和毀滅的權柄歸于梵天、毗濕奴和濕婆三位主神。

梵天司創造與毀滅，毗濕奴司保持，濕婆同樣司創造與毀滅。

當梵天閉眼、世界毀滅的時候，濕婆就會在無窮的火焰中起舞，將整個世界埋葬，而在這個游戲世界里，我們【濕婆業舞】工會，同樣將跳起毀滅世界的舞蹈，將這囚禁我們的牢籠徹地粉碎，這一刻就是我們開始起舞的時候。”

趙黎的聲音并不激昂，他很少有情緒激動到大聲說話的時候，但是他總能準確的把握住人心，將仿佛沒有什么情緒色彩的話送到人的心底。

現場的二十個戰士從內而外地一陣戰栗，趙黎的話狠狠地撞擊到他們的心里，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心尖生起，一路傳遍全身，最后匯集到頭皮。

他們不由自主地哼出了工會的戰歌，聲音越來越響，直到每個人都開始嘶吼起來，他們面色漲紅，他們在為他們的壯舉，為他們的領袖唱起贊歌。

耳邊響起雄渾壯闊的歌聲，趙黎跟著節拍微微點著頭，轉過身子，推開了第二層的厚重大門。

……

“第一層的BOSS已經被攻略了？！”一個穿著灰色鎧甲的矮胖男子看到手里的報紙，不由自主的驚呼！

報紙上，加粗的標題占據了大半個版面【第一層BOSS已經攻略，吹起攻略死亡游戲的號角！】

一天之內，通過各種途徑，整個世界的玩家都知道了這件大事。

一個街角，一身藍白衣服的少年同樣輕聲驚呼：“什么？已經攻略成功了嗎？”

少年就是原本第一關的首殺獲得者，桐人。

桐人看著報紙上那個男子在空中揮劍的英姿，自言自語道：“【濕婆業舞】嗎？你已經走到我前面了，趙黎。”

收起報紙，他轉身朝傳送廣場走去，他要趕快前往第二層，攻略這場游戲，他可不想缺席。

與此同時，不知道多少人都在討論著這個這個首殺BOSS的工會——【濕婆業舞】，工會的會長趙黎同時也成了許多人崇拜的對象，許多人都慕名前來，想要加入工會。

……

夜晚，游戲里的夜色妖冶迷人。

手下的人已經找到了新的據點，趙黎帶領著戰斗團隊回到了據點，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游戲里達到一些成就就可以觸發成就任務，成就任務也跟支線任務一樣，分成了不同的等級，上次的入侵任務是SS級，這次的首殺是C級，初步判斷是根據難度評級，不同等級的任務可以不同幅度的提高任務評價，沒有其他的任務獎勵，說明這個提高任務評價并不簡單……”

坐在桌子前的趙黎想得入神，屋子里響起了敲門聲。

“會長，我有事情要向您匯報。”迪亞貝爾的聲音傳來。

“進來吧。”

趙黎放下手中的鋼筆，轉過身子看向走進來迪亞貝爾。

“自從我們攻略了第一層的BOSS，有許多人申請加入我們，我在里面挑選了一些成員，還需要您過目。”

趙黎接過迪亞貝爾遞過來的資料，很快看完，點了點頭，開口說道：“不用帶敬語，還是跟以前一樣，兩次任務，考察品性，通過者根據特長編入不同小隊。”

迪亞貝爾真的是一個很不錯的領導者，可惜在原著里死在了第一層BOSS攻略中，不然他一定能在游戲里取得很大成就，現在他加入了【濕婆業舞】，對趙黎管理工會幫助很大，說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為過。

“好的會長，我先走了。”迪亞貝爾臉上掛著和煦的微笑，還是和以前一樣，微微鞠躬，保持恭敬。

啪嗒一聲，門關上，趙黎再次沉思起來：“壯大工會、獲取成就、練習刀法、探索支線任務的獲取……”這些都是他接下來需要做的事情。

……

在接下來的幾個月里，【濕婆業舞】工會大放異彩，被所有玩家譽為最強工會，會長趙黎被譽為送葬者。

2022年12月13日

時隔14天，【濕婆業舞】會長趙黎率領三十名成員攻略第二層BOSS。

2023年12月25日

【濕婆業舞】攻略第三層BOSS，送葬者再次獲得BOSS擊殺。

2023年2月28日

黑曜石地宮里，隨著身軀龐大，長相兇惡的怪物哀嚎著消失在這個世界，游戲系統再次發來祝賀。

距離上次攻略僅過去8天，第10層BOSS攻略成功。

身子半蹲，趙黎將【切割者】插回刀鞘，這是他親手攻略的第十個BOSS。

已經司空見慣的張景沒再歡呼，他好奇地看著一旁板著臉，沒有動靜的夏洛絲。

怎么回事？最近她好久沒來找趙黎了，難道說她放棄了？

也是，趙黎這么逗她，誰也受不了。

“嘖嘖。”張景奇怪地看了一眼趙黎。

他還沒站起身，正在接收主神空間的消息……

【嗡~C級成就任務：BOSS收割者，已完成。】

【BOSS收割者：在《刀劍神域》游戲里殺死10個守關BOSS。】

【獲得獎勵：小幅度提高任務評價。】

“首殺過后就是十殺，那下一次是多少？”趙黎暗自想道，絲毫不知道夏洛絲的事情。

在過去的三個月里，為了再次完成成就任務，他飛快地推進著攻略進度，但自從上次首殺成就過后，他就再也沒收到過任務提示了，終于在今天完成第十個BOSS的攻略后，他又達成了一個成就。

“呼！”

輕輕呼了口氣，趙黎轉過身，眼神掠過夏洛絲沒有表情的臉，他沒有做聲，步伐平穩地走到地宮的盡頭，第十次推開下一關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