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瑋姒沒有直接去縣衙，中途回了自己的院子，一進門就看到向玉晉面色陰郁地坐在太師椅上。

“我當你昨晚去襄世子的院子偷信物，結果是去過夜。”向玉晉譏誚地看著季瑋姒倒茶解渴，目光不禁從他的喉結滑向微微敞開的衣襟，隱約看到一枚紅印，眉頭狠狠皺起，“怎么？他讓你爽了嗎？”

季瑋姒放下茶碗，忍了忍發作的念頭，側目看他，薄唇微掀，“你最近說話怎么總愛陰陽怪氣的？”

向玉晉抓起擱在桌案上的佩刀，嘴角勾起一抹冷嘲，“別怪我沒提醒你，顧九昭心機叵測，不是你能輕易駕馭的，以后還是跟他保持距離為好。”

“我自有分寸，”季瑋姒神色不悅，掏出玉蘭佩遞給向玉晉，“我看過陸三了，他傷到了根本，藥石無醫，縣衙的大夫只能給他續命兩日。你將這塊玉佩交給張全他們，今夜子時在齊志的府邸會面。”

向玉晉認得出玉蘭佩原本的主子，緊鎖的劍眉倏地松開，“你想嫁禍給顧九昭？你們昨晚不是…”

季瑋姒打斷他，“我吩咐什么你去做便是，勿要多話。”

向玉晉嗤一聲，“要不是看我父親寶貝你，我才懶得替你考慮。”

季瑋姒轉身走進內室，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粉裙女童，眸光暗下幾分，沉默片刻，說，“別讓她知道陸三的事，等東城縣這邊的事辦完，你將她抱回鬼影閣撫養。”

向玉晉怪腔怪調地說，“咱們四公子人美心善，還想著養一個匪徒之女。也是，如果沒有她做籌碼，陸三不可能把東城縣的所有暗樁名單都告訴你，她對你有大用處，收留她是應該的。”

季瑋姒坐在銅鏡前，拉開柜子取出一個錦匣放下，淡淡地說，“稚子無辜。”

言畢，季瑋姒打開錦匣，拿了一瓶碧青玉瓶打開，將藥粉倒進水中攪清。

向玉晉嘴上功夫雖毒，平日里還是很照顧季瑋姒的，不用季瑋姒開口求助，自覺扯下一張干面帕丟進盆子里，“時辰不早了，趕緊把你那張臉洗干凈，免得別人起疑。”

季瑋姒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從額頭開始一點點抹去敷在表面的粉層，逐漸露出粉層底下掩蓋的真正面容。

屋內靜得只有水聲，向玉晉取了一套衣袍放在桌面，連帶斗笠也給他備了新的。

“等你中了狀元，巫山樓就不能再去了，四公子的名號也不能再用。”向玉晉抱著佩刀靠在一邊，“季伯言，你真要跟著蠢貨太子做事么？”

季瑋姒擰干帕子敷在臉上，有帕子阻擋，他的聲音顯得有些悶沉，“當初我去巫山樓本意是拉攏唐繼明，可現在我覺得沒有必要了。至于李文書么？”

說著，季瑋姒拿開面帕，隨手丟進水盆里，濺出細碎的水花，漣漪滌蕩的水面倒映出一張白皙妖冶的臉龐，“他是云齊修的親侄子，朝中最大的阻礙便是這個云相，我們跟著李文書做事很方便。”

東城縣全面戒嚴，各大坊門、城門都設了關卡，沿途所過之人都要接受衛兵盤查，顧九昭懶洋洋地坐在日頭底下打哈欠，暖融融的冬陽照到身上別提有多舒坦了。

他這邊很是悠閑，縣令齊志忙得腳不沾地，手里捏著一張暗樁的名單，腳下裝了風火輪似的到處轉悠，唯恐動作遲了，叫人搶了抓暗樁的功勞。

一天下來，顧九昭躺在搖椅上睡得肆意，中間就換了幾個睡姿，一直睡到日落黃昏才有武侯來叫他。

“世子，齊大人已將所有暗樁盡數抓獲，太子跟伯言君都在縣衙，就等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