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的媽媽是個陪酒女，也就是旁人常說的“小姐”，死于喬慕十歲的時候。

是喝多了酒，失足從三樓的樓梯上摔了下去，頭剛好撞到路邊的石塊，鮮血流了一地，當場就沒了呼吸。

那時的喬慕，站在樓梯上，眼睜睜的看著，她伸出手，只來得及抓住一小片衣角。

她站在自己母親的尸體旁，茫然無措的低頭看著，溫熱的鮮血慢慢浸過腳背，從滾燙轉為冰涼。

之后，自從喬慕生下來，就再也沒露過面的生父來了。

生父叫陳國鋒，胡子拉碴，穿著沾滿了血跡和污漬的破舊西裝，草草安葬了喬慕的母親，帶著喬慕，離開了這個她住了十年的逼仄弄堂。

“爸爸。”

喬慕尚不習慣這個對她來說過于陌生的稱呼，小聲問他：“我們要去哪？”

陳國鋒看了她一眼。

十歲的女孩子，已經出落得五官精致，穿著被洗得掉色的碎花裙子，謹慎而小心的坐在車后座，柔黑的長發披落下來，襯得皮膚越發細膩柔軟。

“閉嘴。”陳國鋒調轉開目光，嗓子粗啞，“帶你去過好日子。”

陳國鋒嘴里的好日子，就是把喬慕帶到了一家地下暗室。

“這是我閨女，”四五十歲的男人，點著頭哈著腰，卑微的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去，一手將喬慕往前推了推，“看，長得跟她媽一模一樣，絕對是親生的。”

在陳國鋒對面的，是暗室的主人，他用力扳過喬慕的臉，對著光打量了一下。

“長得是挺像，但還是得驗驗才知道，喏，選一樣。”

面前是發黑油膩的各種工具，喬慕依稀辨認出是發剪和鑷子。

陳國鋒拿起發剪，微微發起抖來，抓著喬慕的手出了一層汗，“要是這孩子真的是合適的，我的借款可不可以把利息降低一點，或者再寬限幾天，我也是很艱難才養大的……”

喬慕害怕地思忖：合適什么？她從小跟媽媽在一起長大，這所謂的爸爸又什么時候養過她？

“行，那就再多給你一個星期，一個星期，還湊不夠錢，生死自負。”

陳國鋒如蒙大赦，跪在地上不停磕頭，“謝謝劉哥，謝謝！”

喬慕趁兩人客套時，悄聲后退，只來得走了一步，就被男人眼明手快地拉了回去：“還想跑！”

“你們都是壞人！”

喬慕快速低頭在他手上咬了一口，小孩子生了一口尖利的小白牙，一口就咬出了血，疼得他大叫，手上力道本能的就松了。

喬慕掙脫開來，就往房間外跑。

她用力推開房間門跑出去，迎頭便撞上了一個人。

喬慕被嚇了一跳，抬頭去看。

眼前是一個身高挺拔的男人，穿著墨色的西裝，領口衣襟都被打理得一絲不茍，一雙眼睛如同墨玉，窺不見一絲情緒的波動。

他低頭看著喬慕，問：“喬若心的女兒？”

喬若心就是喬慕的母親。

“是又怎么樣？”

身后房間里的劉哥和陳國鋒怒罵著追上來，卻在看到門外男人的瞬間，還沒罵完的臟話像是被硬生生咽了下去，擠出一個難看的笑：“江，江少……”

喬慕怯怯的看這個被稱為江少的年輕男人，問他：“你跟他們一樣都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