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這些解釋云愧在那天是想說的，可鐘鯨拂袖走的決絕，絲毫沒有留給他解釋的余地。

這些話便從驚蟄那日一直等到了今天。

云愧不是一個愛解釋的人，世人對他的閑言碎語太多了，他懶得辯白，也懶得搭理。

可獨獨一個鐘鯨，在他面前，他不是云相，不是大平朝至高無上的權臣，他就是云愧，僅僅是云愧而已。

云愧的目光落在鐘鯨身上，叫他如同被火燒了一般，灼的難受。

那顆說要還給云愧的夜明珠就在他身上揣著，可是如今見到了人，他卻不知道該怎么還了。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就已經打了退堂鼓。

其實，不管是在兵部看到鄭廷望談及云愧時的態度，還是云愧對國、對君、對百姓的態度，他都知道那天的事情是他錯了！

“那天我太魯莽了，不該連事情本末都沒有弄清楚就責怪你……”過了好半響，鐘鯨囁喏著，低聲說道。

堂堂大平朝的將軍，從來都是嚴肅極了，他從未和任何人道過歉，也拉不下面子來說道歉的話。

云愧……還是第一個。

這話，說的艱難了些。

他一邊措辭，一邊搓著褲子，蜀繡云錦的料子被他蹭的起了細細的絨毛。

“我為我那天的言行道歉……你也知道，我是個粗人，有時候說話做事不過腦子，那日的行為太粗魯了！還害你生了這么重的病，我這心里實在不好受?！?/p>

“那個什么……”他瞧著云愧還是那淡淡的神情，看不出他的想法，越是緊張得話也說的顛三倒四。

“等下雨的時候，我也去雨里面淋個三四個時辰……不不，淋個一天，算是給你賠罪；你看成嗎？”

云愧睨了一眼，就看到那人瞪得有銅鈴那么大的眼睛水汪汪的真誠的看著自己。

終究是忍不住破功笑了一聲。

隨即，他掩面輕咳了兩聲，掩飾過了剛才輕笑出聲的尷尬。

“將軍既是想淋一天的雨，也要老天賞面才行?！?/p>

云愧繃著臉，嘴角卻忍不住的滲出絲絲笑意。

看到云愧笑了，鐘鯨也跟著笑了起來，漸漸放開了聲音，轉變成了哈哈大笑。

笑夠了，才又停下來，轉過頭看云愧。

透徹的黑瞳里面不染一絲雜質，定定的看著云愧。

他說：“浮山兄，今日咱們把話都挑明了說了，那以后有什么事兒，有什么話，咱也都挑明了說?？刹荒茉偕@樣的誤會了?！?/p>

說著，又垂著眸子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了一句：“你這身子太弱了，可遭不住這么折騰?！?/p>

他故意將聲音放低了，本是沒想讓云愧聽見的。

可云愧聽力不差，此刻心思又都放在他身上，便是一字不落的都聽著了。

只是沒有拆穿，淺淺的笑著應了聲：“好?！?/p>

剛說完，三兒已經準備了炭火、桃花露、歲寒三友過來。

歲寒三友是云愧自己親自調制的茶，以松針、香葉、梅花為調制，用初春的桃花上的露水來沖泡，清香沁脾幽遠。

這么多年來，三兒只見云愧用這個茶來招待過一個人，便是李治。

鐘鯨能喝上相爺親手沖泡的歲寒三友，可真是他三生有幸！

水剛剛沖入茶杯中，一股清冽的香氣便順著水霧飄了出來，鐘鯨忍不住嘆了一句：“好香啊。”

云愧淺淺的笑著，將杯子推到鐘鯨面前，“將軍嘗嘗?！?/p>

一雙桃花眸帶著淺淺的笑意，看著面前的人，“我記著海圳也二十有五了吧，可婚配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