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底劃過一抹狡黠的光芒。

鐘鯨似懂非懂的看著他，小半塊桃花酥化在嘴里，散著淡淡的桃花的清香。

云愧嗔了他一眼，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莫須有的灰塵，“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鐘鯨沒動。

云愧直接上手把人揪了起來，“走嘛，去了你就知道了。”

鐘鯨沒想到云愧帶自己去的居然是禮部。

通傳的人請他兩位進去的時候，陸尚金正在吃飯。

對面坐著個不認識的男子，面容清秀，正垂著眉給他布菜。

云愧玩味兒的再兩人之間掃過一眼。

扇頭拍了拍鐘鯨的肩膀，“咱們出去等吧，別影響陸大人吃飯。”

鐘鯨沒咂摸過味來，“那個……不眼熟啊。”

“陸尚金是江南人士，當初并不樂意來京做官；可多虧了他身邊這位。”云愧輕笑。

鐘鯨恍然大悟，“哦！你說他身邊這位是……”

云愧比了個噤聲的姿勢，示意他明白就好，不必說出來。

“我也沒見過，當時是讓周放去處理這件事的；聽周放說，陸尚金是個倔種，倔起來誰的話都不聽；唯獨這位……叫他往東，他絕不敢向西。”

鐘鯨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那斯斯文文的長衫小哥，再看陸尚金，吃的全是那人夾到他碟子里面的菜。

不由得撫了撫下頜，沒想到這世上居然真的有妻管嚴吶。

又半盞茶的時間過去，陸尚金已經吃完了，那位小哥收拾了碗筷，拎著食盒便走了出來。

陸尚金跟在他身邊，瘸著腳，走的慢了些。

“二位，久等了。”他朝云、鐘二人拱拱手。

“無礙。”云愧抬了下手指，風輕云淡道：“陸大人不介紹一下嗎？”

陸尚金和身邊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指著他道：“這位是家……”

“妻。”那人忽然搶了話頭，朝兩人微微一笑，“在下方子昂。”

“尚金，你與兩位大人談事情吧，我先回去了。”他面容淡淡的，話音也不冷不熱。

說完之后，又沖兩人拱拱手，拎著食盒便走了。

陸尚金一直看著他的背景轉彎再見不到，才領著兩人進門。

云愧輕輕搖著折扇，“我與鐘將軍此來是為了和陸大人商討商討壽宴之事。”

陸尚金呷了口茶，低垂著眸子，“我問過上面了，此次壽宴頂多能給一萬兩籌辦；這數目還是連了萬邦來朝的開支。”

“鐘將軍此前可能沒有辦過這樣的宴席，想來對這個數目沒什么了解。”陸尚金又開口，“我這么和你說吧，去年國慶各類活動節目花銷是兩萬兩白銀；前年僅萬邦來朝，在各國使節的招待上花費便是三萬兩千兩白銀；承德十二年，皇帝壽宴花費一萬三千兩白銀。”

“現在，咱們是太皇太后壽宴和萬邦來朝一起辦，總共只有一萬兩白銀。”

他打著是給鐘鯨解釋的名義，但這話顯然是說給云愧聽的。

“那怎么辦……能再要點嗎？”鐘鯨蹙眉問道。

陸尚金彎了彎嘴角，笑道：“要不鐘將軍去找吳太尉試試？”

顯然了，吳葭澤能給他個鬼。

當初，吳葭澤可是第一個嚷嚷著說沒錢的人。

才因為阻止修建昭和宮、太平宮被皇帝責罵了。

這籌辦壽宴能給出一萬兩，也是陸尚金耍了賴皮在老虎牙齒縫中間要來的。

當初要不是要不來錢，他能想出薅云愧的羊毛這么損的招嗎？

好半天后，才聽云愧遲遲開口：“陸大人這有做新的方案嘛？”

陸尚金點點頭，一瘸一拐的走到案邊，將桌上的方案遞給云愧。

鐘鯨湊了個頭過去，和云愧一起看了起來。

左邊是簡單的圖紙，右邊是各事項所需費用之明細。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簡陋！

鐘鯨看完已經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就是他們家鄉正月十五廟會的隆重程度也比這個更甚啊。

他看到酒水一欄，居然是清酒！

沒有汾酒、沒有女兒紅，這……爛大街的清酒，在國宴上使用真的合適嗎？

可就這，云愧一欄一欄的看下來，看到最后，合掌稱道：

“挺好的。”

鐘鯨：？？？

陸尚金：？？？

云相是被氣傻了嗎？這好？好在哪兒？

云愧：“我這看著沒什么問題了，海圳看看有什么問題嗎？”

他看了鐘鯨一眼，鐘鯨剛張嘴，話還沒說出口。

云愧便看向陸尚金繼續道：“我和鐘將軍都沒什么意見，這份草稿可以先呈送太皇太后過目，若是她老人家也看好，咱們就可以開始動工了。”

畢竟舞臺的搭建，酒水的籌備，許多事項都是需要提前幾個月開始準備的。

陸尚金聽罷，眉心一跳。

忽然懂了云愧的意思。

太皇太后的壽宴是今年第一個最大的慶典，可卻辦的如此寒磣，她老人家不要面子的嗎？

到時候追究下來竟是因為沒有錢？那最后到底是誰沒給錢，誰不就遭殃了。

說到底，這要錢的手段還是云相厲害。

陸尚金這般想著，看向云愧的目光不由多了幾分敬佩。

只見云愧偏著頭想了一下，“唔……這清酒太單薄了，用作壽宴不甚合適，換成西域葡萄酒吧，我那兒還藏了一些，屆時從桃花塢直接送去便可。”

陸尚金聞言點了點頭，“好，那換酒一事我重新寫過，明日一起呈給太皇太后過目。”

“辛苦陸大人了。”云愧仍然是那副淡淡的笑。

云愧和鐘鯨從禮部出來之后，鐘鯨背著手回頭看了一眼還站在臺階上送他們的陸尚金。

再回頭看向云愧，他那副人神共憤的臉上始終掛著不冷不熱的笑。

微微搖著扇子，“海圳，我請你去吃飯呀。”

鐘鯨道：“你不是說操心的事兒都讓陸尚金去解決嘛，怎么還幫他想辦法要錢？”

云愧抿唇淺笑了一下，“他為了找吳葭澤要錢，都跑到吳府院頭的墻上去曬太陽了，這小瘸子這么可憐，再不幫幫他，可怎么活呀。”

“那……如果吳太尉還是拿不出錢來呢？”鐘鯨又問。

“不會的。”云愧回答的很果決。

話落下，“哎呀，操心的事兒就讓陸尚金去想吧，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邊說著邊拉著鐘鯨就往前面走去。

然而還沒等走出多遠，就見三兒和一對轎夫步履匆匆的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