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笙笙拿起店小二遞過來的“鬼見愁”，在鼻孔邊嗅了又嗅，皺著眉頭嫌棄的說了一句：“聞著什么味都沒有，該不會是假酒吧。”

祭玄夜笑意盈盈的道：“這鬼見愁啊無色無味，但一口下肚能品出百般滋味，不過呢，小師妹你目前已微醉七分，味蕾被別的酒味占據了，品不出這鬼見愁的真正滋味。”

慕笙笙將信將疑的仰頭咕嘟喝了一口“鬼見愁”。果然什么味道都喝不出來，她不太信祭玄夜的這番說辭，將酒遞給坐在她身旁的翩翩公子陌上阡：

“你嘗嘗這酒什么味？”

陌上阡與祭玄夜一個眼神對視，便能察覺出他的良苦用心，他接過酒杯仰頭一飲而盡，表情滿足，意猶未盡的說：“初入口三分苦澀，入喉七分香甜，下肚如羽化登仙。”

慕笙笙將信將疑的又喝了一口，還是什么感覺都沒嘗出來。

但這種半醉不醉的模樣是真的難受，她于是放棄喝這鬼見愁了，拿起一旁的烈酒咕嘟灌了幾口。

“好……酒……”二字含含糊糊的吐出，她人便醉倒在祭玄夜的懷中。

祭玄夜看著她這爛醉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看向她的眼神，寫滿溫柔，仿佛從前那個殘暴無情的世家公子與他扯不上邊。

陌上阡笑著問：“玄夜兄，認真了？”

祭玄夜身世背景雄厚，人又長得一表人才，還是楚君澤楚宗師之徒，向來愛慕他接近他的女子無數。

從前他是來者不拒，雖不打算與那些女子發生點關系，但總是會調戲一番，讓那些女子認為有機可乘，沾染了不知多少風流債。

有不少愛慕他的女子為他蹉跎青春，苦等無果，含恨而終，亦或是一念成鬼。

當然，這些祭玄夜是從來不關心的，在他看來，那些女子都是自作多情，自己困住自己走不出來罷了，一心為愛的女子不是他所求。

后來遇見慕笙笙，他似乎能體會到那種愛而不得的苦了，你滿心歡喜，只為見她一面，她卻連余光都未曾分給你半分。

他飽受了其中的苦澀，但也心甘情愿淪為愛情的信徒。

有慕笙笙在身邊，他的視線從來沒有離開她的身上過，他總是會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將她的喜好牢記下來，陪她瘋陪她鬧，能夠默默的伴隨在她身邊，已經覺得知足的快樂了。

他癡癡的望著慕笙笙酒醉熏紅的臉，苦笑著道：“只對她認真，可以把心掏出來給她熬湯喝的那種認真。”

陌上阡不說話，默默的遞給他一杯酒，與他碰杯，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嘆息：“情深不壽。”

“我知道，慧極必傷嘛。”祭玄夜一飲酒盡，沙啞著聲音道：“但是飛蛾撲火，明知是死，還是選擇義無反顧。”

陌上阡便沒有再說什么了，他與祭玄夜暢飲到夜半，便離去了。

夜雖已深，南苑街頭巷尾卻是燈火通明，游人依舊絡繹不絕，仿佛這是一個為夜而生的城市。

隨處可見纏綿在一起的少年少女，昏暗的街燈平添了不少曖昧的氣息。

祭玄夜將慕笙笙一把抱起，便打算送她回去休息。

從他們玩樂的酒樓走到居住的府邸，有一段較遠的路程，祭玄夜不想結出飛行界飛過去，便背著慕笙笙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他想將這難得的靜謐刻進骨子里。

慕笙笙醉在他的背上很不安分，又是拽祭玄夜的頭發，又是張嘴一口咬在他的背上，總之把祭尋也折磨得夠嗆。

不過他心甘情愿的受這份苦，他希望慕笙笙的牙印最好深一點，留下點痕跡，讓他足夠刻骨銘心。

走至巷陌深處，卻是四下寂寥無人，只有燈火明明滅滅閃著，老遠便感覺空氣中夾帶著的些許涼意。

祭玄夜不由得戒備起來，一陣風拂面而過，他一眼睛一晃便看見了他的師尊楚君澤楚宗師，一抹潔白如雪的身影立在闌珊燈火下，面無表情的望著他們，如凌駕九天的神明初落凡塵。

祭玄夜感覺自己的雙腿瞬間軟了下來，他被他那清冷的眸子一掃，竟是半天動不了身子。

“師……師尊。”祭玄夜感覺自己口唇干渴得快要說不出話來，以他以往的經驗來看，這次被楚君澤撞上帶慕笙笙去喝酒，還讓慕笙笙喝得爛醉，他定會被抽掉半條命。

也不知是為何，在楚君澤面前，他像是被磨平了鱗角，安分聽話得像一只搖尾乞討的哈巴狗。

楚君澤那雙眼比天上的明月還要明亮透徹，卻也如明月一樣清冷，讓人琢磨不出喜怒哀樂。

他緩緩走近，在祭玄夜身前頓下腳步，靜看著祭玄夜背上爛醉如泥的慕笙笙。

也不知是什么運氣，祭玄夜感覺每次他帶慕笙笙喝酒，只要她一喝醉，楚君澤都會出現，將他們逮個正著。

此刻連空氣都安靜了，祭玄夜能明顯聽見自己那因緊張而局促不安的呼吸心跳聲，盡管已經做好被抽一頓的準備了，可他還是想開口為慕笙笙辯解：

“師尊，是我非要帶著小師妹去喝酒的，你要罰就罰我吧。”

祭玄夜被楚君澤的溪靈鞭抽得多了，上次的傷口都還沒有完全愈合，反正他皮糙肉厚，不在乎再多幾道鞭痕。

出乎他的意料，楚君澤竟沒有對他動鞭子，他只聽見楚君澤那如寒冰玉碎的聲音對他道：“把她給我吧，你先回去。”

祭玄夜下巴都驚掉，這是楚君澤第一次不抽他好好給他說話，從前他與他說話，惜字如金，每一句話都不超五個字，能哦就哦，能嗯就嗯。

盡管心里有些抗拒楚君澤的這個指令，祭玄夜還是乖乖的將慕笙笙交給楚君澤，看著楚君澤擰小雞一般將慕笙笙擰在手中，他實在是看不清楚君澤的心思，于是擔憂的說：

“師尊，我們休息的府邸就在前方不遠，你要不要過來一起休息一夜？”

只聽見楚君澤輕飄飄的“不必”兩個字，眼前便沒了他們的身影。

祭玄夜失落的嘆了口氣，他剛才很想將他對慕笙笙壓抑已久的感情說給楚君澤聽，想得到他的支持，但是話到嘴邊又沒有宣之于口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