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各有千秋。
姐高大漂亮，弟矮瘦黑。
姐沒文化，弟受過高等教育。
姐是城里人，弟是鄉下人。
姐是我媽，弟是我舅
舅舅大學畢業后，有文憑、有文化，怎么就成了鄉下人。
母親以前總說：“你舅舅在城里讀完書，大學畢業后不久，就回到邵東老家鄉下，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回不到城里來了，那個時候，你舅舅像個瘋子，天天寫信啊，告狀啊！什么都沒用……”
舅舅有文化怎么就被騙了。
“如果你舅舅在城里不回農村，現在也是什么局的局長、什么廠的廠長，也神氣十足，你舅媽還敢這樣欺負他……”
后來舅舅隨母親在衡陽，做街邊小生意，從未離開過。
“舅舅回來了，舅舅做生意有錢，肯定買好吃的零食回來了。”
“走，快回家，看舅舅買了什么好吃的？”
我和妹在院子里玩，看見舅舅回來，高興的邊說邊跑回家。
到家門口，舅舅顧不上看我們一眼，端著熱呼呼的飯菜大口吃著。
“什么也沒有，舅舅從來就沒買過零食啊！”
“是的，舅舅從來沒買過零食，今天也不會買。”
我和妹妹很失望的走開了。
舅舅在衡陽做生意幾十年，那時生意好，舅舅賺了很多錢，沒花一分錢給我們姊妹買過零食。
舅舅每次回家，除了數錢，就是吃飯。肚子餓的像鬼一樣，外婆急忙從廚房端出捂好的飯菜放到舅舅手里。
有時候舅舅回家，還沒到飯點，外婆連忙泡糖水給舅舅充饑……
舅舅今年八十三歲高齡，個頭越來越小，牢騷卻越來越多。
滿腹牢騷的舅舅今天來家里。
母親說：“你舅舅又和老婆吵架了，講萬年以前的事，怪我做他家的主。”
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在舅舅腦子里翻來復去。
舅舅常說：“你母親名堂多，什么事都要管，自己又沒能力，都是幫倒忙……”
母親常說：“你舅舅的書是從屁股讀進去的，只知道對老婆好，又怕老婆…”
母親一生給舅舅家幫助很大，對侄兒們好過自己的兒女。
臥床以來的母親卻得不到舅舅的絲毫關心。
舅舅每次來家里，我都是最好的招待。
“舅舅喝安慕希酸奶！”
“舅舅吃蘋果，我知道您牙齒不好，把蘋果切成半……”
我馬上準備舅舅喜歡吃的菜。
舅舅和母親一樣喜歡肉類。
“舅舅您先吃飯，我要喂母親吃”
“每次都做這么多菜，難做啊！”
“不難做，您多吃喜歡的菜啊！”
舅舅吃完飯，看見我還在喂母親吃。
“你母親多虧了你啊！……”
舅舅在自己家里，和我父親一樣，沒有話語權，一天到晚都是舅媽在家鬧哄哄。
舅舅每次來家里，因為和舅媽吵架來發泄的。
舅舅舅媽天天吵，時時吵，吵架成了夫妻倆的家常便飯。
在家沒有話語權的舅舅，把廢話全部留到姐姐（我媽）面前說。
在廚房洗碗的我，聽到母親的哭聲，原來舅舅在狠狠的對著母親說：“就是你做我家的主，害得我天天被老婆罵，你怎么得了，死了還好些…”
我放下手中的碗，擦干手，走到母親房間。
我看著舅舅，生氣的說：“我媽臥床三個年頭，您從沒關心，只有責怪。她沒用你一分錢，你也沒出一份力。每年母親和我們五姊妹都給你和舅媽幾千元過年錢，一直到現在。母親現在被你氣哭，慪你的氣，她犯了多大的罪啊！”
舅舅看我生氣了，覺得我的話句句是真，低下頭沒吭聲。
我收拾完了以后，安排舅舅到涼臺上曬太陽午休。
平時午休的我怎樣也睡不著。
想起舅舅剛才說的話：“你六舅媽故意放水，要弄垮我邵東的老房屋，我要回老家和她干一場大的…”
我的舅啊！有高等文化的您為什么不講理。
舅啊！您今年八十三歲，不是三十八歲。
此時想起外婆一生是多么的不容易。
記得舅舅在外婆病危的時候說：“你怎不早點死，以后錢不值錢了…”
突然眼前浮現出外婆的樣子。
事不離手的外婆經常受到母親和舅舅的指責，外婆只輕聲說：“忤逆子。”
母親和舅舅是一雙外貌反差很大，性格卻一模一樣的奇葩姐弟。
脾氣暴躁能打火，成年舊事天天吵，忘恩負義，恩將仇報，得罪過姐弟的人，就是入土了還在被罵。
受高等教育的舅舅，開口就是：“你娘的，你娘的…”
母親從小沒叫過我名，開口就是：“短命的，短命的…”
記憶里，母親從來沒有和外婆好好說過話，舅舅對外婆也只有指責。
負能量的奇葩姐弟如同穿一條褲子。
沒有愛心，沒笑臉。
沒有肚量，氣沖天。
自私自利，強詞奪理…
最關鍵的是這對奇葩姐弟只知索取，不知回報。
母親一直給舅舅家經濟支援，舅舅對母親還百般挑剔。
被舅舅氣哭的母親嘴里一直在說：“快蒸肉給你舅舅吃，在家里，你舅舅舍不得老婆，也舍不得吃肉，快拿酸奶和水果給你舅舅吃……”
舅舅的壞毛病是母親慣的。
外婆優秀的基因去那里了，媽媽和舅舅身上為什么都沒有。
舅舅午休醒了，從涼臺走進來，想和我說啰嗦的家常，看見我在寫東西，知趣的說：“我回家了。”
母親急忙對舅舅說：“回家別吵架了，吵一輩子了，還要吵…”
我趕緊停下來，拿著安慕希酸奶，送舅舅到門外說：“吵架傷身體，家丑不外傳。吵一輩子了，舅媽還是你老婆。”
舅舅嘴里一直在罵：“你娘的，你娘的，何得了，何得了…”
看著佝僂著背，只有七十斤重的舅舅遠去。
終于明白：有的人為什么一輩子不快樂。
多么希望奇葩舅舅早日醒悟，過幾天好日子。
第9章舅媽
舅舅回家的第二天，舅媽就匆匆趕來。
舅媽進門就說：“我要和你講清楚，你舅舅昨天罵我。我到菜市場買了米豆腐，說我買錯了，他不吃，那他就吃草…”
我有些不耐煩：“我不想聽，也沒能力管您的家務事。吵架能解決問題嗎？你們吵一輩子了，有用嗎？”
“我天天跑菜場買菜，做飯給你舅舅吃，他還不知好歹，結婚時他滿了年齡，他欺騙我。”
“舅舅每次來家里，我都耐心勸他，說舅舅福氣好，舅媽天天買菜做飯很辛苦，要舅舅對舅媽好。”
母親在房里聽見了舅媽的聲音。
可舅媽沒有看望母親的意思。
我在做飯邊對舅媽說：“以后你和舅舅來家里，我會好好招待。但不要和我說吵架的事，我聽了頭痛。我一人照顧老母親很累。”
舅媽生氣的說：“你不愿意聽，那我不在你家吃飯，我走了。”
舅媽走到母親房間的門外，沒進房間匆忙的說：“姐姐，我走了。”
沒正眼看母親的舅媽快步走出大門，呯一聲，把大門關上。
奇葩舅媽比奇葩舅舅小九歲，和舅舅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
好一對奇葩夫妻。
常言道：矮婆娘會生崽。
舅媽生了五個男孩。
由于舅媽不能干，晚上只顧自己睡覺。二個孩子在嬰兒時就夭折了，被舅媽熟睡的身子壓死在床上…
記憶中的舅媽炒菜時，嘴里都吃著瓜子。瓜了殼吐得到處都是，菜里都有。
奇葩夫妻長住衡陽，母親也就成了奇葩夫妻的出氣筒。
記得以前，每年舅舅過生日，母親早就做準備。
為慶祝舅舅的生日，母親要父親買了很多好菜，到舅舅家去做飯。
我們姐妹從沒享受過的待遇，奇葩夫妻卻習已為常，不當回事。
我陪同父母親到了舅舅家，家里有二個桌子，可桌上沒有放碗的位置。
舅媽嘴里不停的吃著瓜子，說這家長、那家短…
我擼起袖子收拾桌子。
我心里清楚：母親叫我來，是做事的。
我和父親忙著做事。
奇葩夫妻你一言，我一句：“你娘的，我不信。”舅媽瓜子殼吐我手上。
“你不信，算了，管我屁事。”
母親湊熱鬧說：“這不好，那不好的，你們說些什么鬼東西…”
母親、舅舅、舅媽三人一臺戲。
我和老父親只顧做事，我對爸爸說：“爸爸，您去休息，讓我一個人做吧。”
哎！我的老父親真不容易，一輩子在三奇葩(母親、舅舅、舅媽)吵鬧聲中度過，臨終也沒得到安寧…
舅舅的二兒子現在單身，是因為舅媽作主，在孫子三歲時，要二兒子離婚。
理由是：兒媳婦顧娘家。
三歲的孩子沒有媽，小時候很調皮，淘氣。
舅媽打破孩子身上肉，再用鹽水淋，痛得那個叫啊！
只有舅媽才做得出這么狠心的事。
記得父母去美國的幾年時間里，舅媽為省房租住到父母家。
父母親從美國回來后，打開家門，母親大叫一聲：“哎呀！鬼子進村了。”眼前地上一片狼藉，腳都邁不開，衛生間的白池成了黑色。
舅舅責怪舅媽說：“和男人一樣，不會收拾。”
舅媽破口大罵：“你是殘疾人，你沒有手啊！”
邊罵邊走向涼臺的舅媽大聲吼叫：”什么都怪我，我跳下去，死了算了…”
舅舅急忙撲過去：“何得了，何得了…”
我拉住舅舅：“想死容易，讓她跳，死了連狗都不如。”
舅媽聽話后，不跳了。
治好了奇葩舅媽的壞毛病。
父母親發誓：以后房子就是空著，也不讓他們住……
舅媽一生很會享受，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為自己花錢大手大腳，在外面很會顯擺自己。
愛打扮的舅媽，出門像富婆。
在路上，發宣傳單的小伙跟著舅媽走，得意的舅媽問：“小伙子，你怎么知道我有錢啊？”
可舅媽家里臟得像豬窩。
舅舅出門更是不修邊幅，邋邋遢遢。
舅媽嫌棄舅舅，出門從來不和舅舅走在一起。
其實這對奇葩夫妻都不講衛生、不愛干凈、身上臟、家里更臟……
舅舅想回邵東老家養老，可舅媽習慣了城里生活，死活不愿意回鄉下。
狠心的舅媽，對舅舅說：“我不會跟你回鄉里去生活，你一個人回去怕鬼啊！”
舅媽要八十三歲高齡的舅舅一個人回鄉養老…
記得小時候在鄉下時，舅媽經常和舅舅吵架，舅媽生氣就睡床上，舅舅坐床邊一哄就是半天。
原來睡床上的舅媽不用做事，舅舅把飯端到床邊：“你娘的，你娘的，快吃飯了，餓肚子要不得。”
時間就這樣被這對奇葩夫妻浪費了。
家務事都是不知疲倦的外婆做，外婆還要看奇葩夫妻的臉色。
還有一次，舅舅又在床邊哄舅媽。
舅舅哄著哄著，不對勁，舅媽從床上爬起來要尋短見(跳塘)。
“我要死，你讓我死，別拖著我，我死了還好些……”
舅舅跑著追啊！追啊！嘴里在喊：“何得了，何得了。”
那場面回想起來都難受…
舅媽從未給自己孩子們洗過澡，別說教育和關心自己的孩子。
小時候，我七歲時，常常幫助比我小四歲的大表弟洗澡。然后幫二表弟，三表弟洗澡。
舅媽覺得是理所當然。
外婆也不愿意和舅媽多說話。
外婆心里常念叨：世上怎么會有這種女人啊！哎！……哎！……
看到外婆臉上的憂愁，在心里為外婆難受。
想起外婆病危時，大便失禁。
我幫外婆洗屁股時，外婆大便拉在我手上，我馬上換水，繼續幫外婆洗屁股。
母親和舅媽站在一旁看著笑呵呵：“這個老娘啊！何得了，邊洗邊拉……”
我心里想：母親和舅媽像親姐妹，好吃懶做一個德行。
個性強的舅媽時常對我說：“我是五月的豬，你舅舅是老虎都怕我，更不敢欺負我。”
舅舅和母親一樣，活到老都要為王。
自以為事的舅媽常常跟母親比較。覺得自己比母親有文化，比母親年輕，比母親聰明。
“我以后福氣肯定比你娘好，你娘生在福中不知福，福氣都被你娘鬧走了……”
“我娘的福氣很好啊！天底下難找。”
“你娘就靠你，沒你早就死了……”
舅媽和母親如同雙胞胎姐妹，總看不到別人的優點。
但愿舅舅和舅媽，床尾吵架床頭和好。
舅媽喜歡跳廣場舞，希望有一天，能把有文化的舅舅帶著一起跳。
更希望這對奇葩夫妻吵到老，愛到老，也幸福到老。
第10章外婆的小腳
外婆的雙腳雖然很小，但走路快，像一陣風。
“外婆，等等我。”
“外婆有好多事要做，你走慢點，別摔跤啊！”
小時候我是外婆的跟屁蟲，形影不離。
有一次，家里來客人，外婆不見了。
我急著叫：“外婆，來客人了。”
外婆在里屋回應：“我來了。”
里屋的窗臺上有一面鏡子，鏡子旁邊有一點煤灰。
我知道外婆去打扮了……
外婆用煤灰弄掉臉上的寒毛。
原來煤灰是外婆的化妝品。
手腳利索的外婆出來時，手里拿著扳登讓客人坐下：“快坐，讓您久等了……”
外婆的銀發一絲不亂，后腦勺用一個黑色的夾子，把銀發襯托得格外亮麗。
“外婆您好美啊！”
“沒大、沒小，誰教你的……”
有一次，外婆在家炒菜時，發現沒辣椒了。不一會，外婆的小腳飛跑，從地里摘回了辣椒…
我時常問：“外婆你的腳怎么不長大，我好喜歡您的小腳，我也不要腳長大。”
外婆說：“寶貝，外婆的腳不是不長大。舊社會，女人生下來都要裹腳，不然長大了嫁不出去。就是用長長的麻布把腳包住不讓長。那個痛啊！像刀割身上的肉一樣。”
我好心疼外婆的小腳。
在外婆身邊，我發現外婆特別喜歡喝茶。
外婆常對小時候的我說：“茶是好東西，吸天地精華，占盡五行八卦，金木水火土樣樣占。”
外婆的茶杯是一個老式的瓷杯。瓷杯有韶山的圖案。
外婆的瓷杯經得起煤炭火的燒烤，它總和煤炭火相伴，雖然它外表被煤炭火烤得很丑，但里面的茶香氣四溢。
外婆每次端起茶杯都叫我：“寶貝啊！快來嘗一只茶，茶能解毒，能治百病。”
“為什么啊！茶又不是藥。”
我睜大眼睛問外婆。
“茶啊！受盡人間煎熬，風吹曰曬雨林，被鐵鍋炒、被開水泡，受了多小苦，才能把香氣送到我們嘴里。”
我接過外婆的茶杯，看著瓷杯上的圖像，問外婆這是那里？
“韶山，是毛主席出生的地方，是毛主席的故鄉……”
似懂非懂的我看著韶山，喝了一口茶：“好苦啊！外婆，比藥還苦……”
先苦才能回甘啊！！！
我時常想起外婆的話。
因為我不懂，所以才要學，進步就在似懂非懂之間。
謝謝外婆讓我從小就知道茶，了解茶，品嘗茶。
從小受到外婆熏陶的我，現在愛茶如命。
我從來不喝飲料，茶成了我最好的飲料。
我和外婆一樣，一生離不開茶的相伴。
家里五姊妹當中，只有我喝茶。
妹妹擔心我喝茶，會影響睡眠。時常對我說：“我喝茶，晚上就睡不好覺，你也別喝多了，怕晚上睡不好。”
“我喝茶能睡覺，而且睡得很香啊！謝謝妹妹的關心，因為我從小就喝外婆的茶啊！……”
進城后的外婆，因為小腳麻利，很快適應了城里的生活。
清晨，菜農吆喝：“小淤充擔、小淤充擔……”
我們在夢中被叫醒，衣服還沒穿好，外婆手里拿著幾分錢就走過來說：“剛才賣尿的錢，拿去買糖吃。”
我和妹接過錢，臉上樂開了花。
“妹妹，我們多喝水，尿多可以多賣錢啊！”
“大便為什么不能賣錢？”妹妹問。
“大便拉在家里很臭啊！”
哈哈哈，我和妹打哈哈笑！……
城里的外婆好喜歡接受新鮮事物。
有一次，我對外婆說：“外婆，我帶您去一個好地方，您肯定喜歡。”
我右手牽外婆的左手，外婆右手柱著拐仗，祖孫倆高高興興的去歌舞廳。
剛進舞廳，聽到音樂響，外婆的小腳在跳，手柱著拐杖，興高采烈的樣子，贏得了好多人的圍觀和喜歡。
“奶奶太可愛了，好精神，奶奶銀發好漂亮。”
“外婆，我愛您！愛您會跳舞的小腳。”
我當著很多人的面，擁抱我的外婆。
回家的路上我問外婆：“外婆您開心嗎？”
“我好開心，外孫女帶我見世面了。你十個外婆里，只有我到城里舞廳跳舞了，還是城里好啊！什么都有……”
外婆今天走了很長的路，又跳了舞，外婆的小腳肯定辛苦了。
于是我問外婆：“外婆啊！我今天幫您洗小腳好嗎？”
“等外婆老了，行動不方便了，你再幫我洗吧。”
“外婆一點也不會享受！”
我在等待給外婆洗腳的日子。
可又不想外婆變老。
有一次，外婆走路不小心扭了腳。
我終于有機會了，端著一盆熱水說：“快點坐下，外婆啊！我幫您脫襪子洗腳。”
外婆說：“崽啊！你真有心啊！”
看著外婆小腳的腳趾頭緊緊裹在一起，瓣都瓣不開，我問外婆：“外婆啊！痛嗎？”
外婆高興的說：“不痛、不痛、好舒服啊！”
我小心翼翼的擦干外婆的小腳，幫外婆剪腳趾甲。
心靈手巧的我第一次修腳，就受到外婆的表揚。
外婆摸著我的頭說：“外婆有福氣啊！老了以后，有這么巧的手幫我洗腳，剪腳趾甲…”
外婆天天勞累，一天一天變老。
外婆的小腳也越來越小了。
外婆說：“我想回鄉下看看……”
“別回鄉下，我要上班，不能陪您……”
回到鄉下后，外婆柱拐杖都摔倒，小腳也沒用了……
我終于可以休假了。
我上街買個最大的背包，挑選外婆喜歡吃的水果和營養品。
我看到大背袋外面還有小袋子，立即又買水果把小袋裝滿。
到邵東車站下車后，我走在鄉間小路上，背著沉重的大袋子，走路卻覺得很輕松。
我知道是因為馬上要見到外婆了。
是外婆給我的力量。
當我背著滿滿的水果和營養品，出現在外婆面前時，外婆激動的說：“崽啊！這么遠的路，也不知道辛苦，快把包放下，啊！好重！……”
“我從城里趕來給您洗小腳和剪腳趾甲…”
“崽啊！你好累了吧，快坐下休息，外婆給你做飯去。”
我拿起外婆家的掃把，把外婆院子清掃得干干凈凈。
“外婆啊！我不餓，您快嘗嘗我給買的水果、桂圓肉、酥油餅……”
外婆說：“看到你，外婆就高興，比吃什么都好。”
好久沒和外婆睡覺了，想到晚上和外婆睡，我高興的說：“外婆啊！我們早點睡覺，快燒熱水，我幫您洗小腳。”
我要外婆坐下，幫外婆脫下襪子后，發現外婆的小腳萎縮了，更小了，我淚水直流：“外婆我不回去了，我要做你的小腳。”
“傻孩子，你在城里有工作，要上班是大事。”
“但是我不想離開外婆，外婆跟我回去吧。”
“崽啊！外婆現在是沒用的人了，跟你回去，只會給你們增加麻煩，你娘不喜歡……”
我娘不喜歡？我不知道外婆和母親之間怎么了，是發生了什么嗎？
但我知道外婆一定是無辜的，我就要站在外婆一邊，幫外婆說話……
休完假的我依依不舍告別了外婆。
回家的路上，心里在想：城里人和鄉里人差別怎么這樣大。
我如果不回城，做鄉下人，就會被人取笑，外婆會多傷心啊！……
外婆回到老家邵東，再也沒有回來過。在八十五歲離開了人世，離開我們很長時間了。
可眼前和夢里常常出現外婆的身影和外婆的小腳……
現在臥床的母親常說：“你眼睛不好，腳趾甲剪得好。”
我是高度近視，戴一千度的眼鏡。
戴千度近視眼鏡的我，走在路上看誰都若如路人。
有人誤解我，說我清高、架子大、不理人。
我有苦難言。
知道我視力不好的人，覺得我走路挺身抬頭，氣質好。
我爺爺是近視眼，隔代遺傳。五姊妹中有三個近視(大姐、我、弟弟)二姐和妹妹視力很好。
確實，母親以前的腳趾全是灰指甲，在我細心的修剪后，灰指甲好了，腳也漂亮了。
雖然我高度近視，但我有很多手藝(繡花、手工改衣服、織毛衣、縫縫補補、理發)手工活一樣都難不到我。
從幫外婆修腳那天起，我又具備了修腳功夫。
無論什么樣、怎么怪的腳趾甲，在我手下都乖乖聽話。
謝謝外婆！是您讓我多了一項修腳的技能。
每天面對母親的大腳，我懷念外婆的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