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看著兩位半大少年的背影，最后把那一對人帶進了警車。

江梓本想直接走了，但想到還沒有結賬，便回到那個小龍蝦店。

這個點已經(jīng)來人了，沈雁書拴上圍裙在幫忙，他站在門口掃了一眼，走進去把幾張鈔票放在桌上，拎起一瓶啤酒就走了。

“江，江梓?！边@是沈雁書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她停下手里的動作跑過來，“先等一下，我?guī)湍愦虬?。?/p>

江梓站立在原地，看著忙碌的她，深吸一口氣說：“不用了，我先走了，下次陪你吃?！?/p>

出了店，街邊的人還在議論，江梓覺得有些難堪，比被人扒光了還難受。

“沒想到，這里居然有一窩販du的人。”

“那可不，就今天逃走那女人，那可是個大du梟，十多年前進過監(jiān)獄，前兩年剛出來，這不，又進去了。”

“怪不得，看看這陣仗，來這么多個警察?！?/p>

“不光是販du，還賣yin，那女人不得了?！?/p>

“帶那女人逃走的男人還不是她的老公?！?/p>

“思卿，你聽見了嗎?！苯鞴嗔艘豢谄【疲旖悄悄ㄐθ萋釉缴睿谱猿埃熬煺f我，是能當警察的料，你覺不覺得諷刺?”

他不像是在生氣，相反語氣很平淡。

盛思卿的薄唇緊緊抿著。

“我他媽——”江梓哽了一下，“能嗎?！币凰查g，他閉上眼睛，一腳踹在旁邊的矮墻上，不自覺把憤怒與羞恥結合在一塊，語氣也跟著冰冷的啤酒變得冰冷澀?。骸澳軉帷！?/p>

旁邊的路人詫異的掃過他，又匆匆走過。

“今天是我生日啊。”江梓嘲弄的笑了一聲，指著剛才那棟樓，“這就是那女人送我的生日禮物，可真是太意外了?！?/p>

盛思卿拉著他的手臂避開了一個騎電動車的，江梓把手里的啤酒扔往垃圾桶：“什么玩意兒，難喝死了?！?/p>

“才兩口，不至于醉吧?！笔⑺记淇粗?/p>

“開什么玩笑。”江梓甩開他的手笑了聲，“嘖，算了不說了。”

他靠在旁邊的樹干上，夜風肆意往他臉上捶打，透著路燈昏黃的光，他的臉略顯病態(tài)的冷漠，柳葉眼增加了一絲秀氣，不過不算靈動。

“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江梓摸出一支煙和打火機，嗒一下打燃打火機，埋頭，伸手護著微弱的火苗把煙點上，“老爺子一個人在家不安全?！?/p>

“你能行?”盛思卿不確定的問了句。

江梓抬起眼眸，面前煙霧繚繞，朦朧感涌上，他笑著假裝踹了盛思卿一腳：“滾滾滾，老子就喝了兩口，發(fā)泄一下，不至于尋死?！?/p>

等盛思卿走后，江梓展眼看向長長的街道，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從黑暗的樹影下走過來一個人，等到看清楚的時候，他彎唇笑了聲，把嘴里的煙掐滅扔垃圾桶：“小白眼狼?”

沈雁書拎著一袋東西走了過來，他輕輕咳嗽了一聲問：“你怎么來了?”

“老板娘被你哄高興了，見你沒吃幾口，就放我一晚上的假，給你送過來?！鄙蜓銜涯且淮蠛行↓埼r拎起來了點兒，放在他眼前。

這是這么久以來，她說的最長的一段話，還帶著調(diào)侃。

江梓伸手揉了一把她的腦袋，莞然道：“都跟你說了，和大哥說話注意語氣?！?/p>

沈雁書故意哦了一聲，把小龍蝦掛在他手上：“我先走了?！?/p>

“走?”江梓斜眼睨著她，“我同意了嗎？”

沈雁書疑惑的看著他，不解：“我需要你同意?”

“什么語氣?”江梓盯著她厚厚的鏡片后的眼睛，大拇指朝身后一指，“走吧?！?/p>

“去哪兒?”

“賣了你?！币魂嚴滹L鋪面襲來，江梓打了個冷顫，把手揣在褲兜里，催促道，“快走，要下雨了。”

沈雁書踩著斑駁的樹影，跟上了他的步伐，少年側頭看著她笑，沈雁書似乎感覺到了什么，嘴角微微揚起，忽而一陣風過，不知道怎么了，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笑什么?”江梓不解問。

“不知道?！?/p>

她在黑暗里掙扎了快十五年了，無時無刻都在想方設法鑿著周圍黑暗的洞壁，這一瞬間，好像看見了一抹光，從芝麻粒般小的洞里照進來。

江梓笑了，眼神望向它處，嘴角上佻：“不知道?”

旁邊的女孩兒沒再說話，伸手抬了一下笨重的眼鏡框。

“講個鬼故事給你聽。”江梓拉長調(diào)子，沈雁書側頭，少年的眼睛狹長，說不上好看，但嘴角的弧度揚起，很甜。

她知道用甜形容一個男生不恰當，但江梓笑起來就給她那種感覺，很甜，好似就著這么一點兒微甜，生活里的苦都不算什么了。

江梓說：“十五年的今天，有一個惡魔誕生了，為什么說他是惡魔呢，因為他母親是一個大魔頭，在所有人看來，他該死，可按照常理來說，他也活不成，即使活下來也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但是——”

少年輕輕一笑，加大了音量：“他居然活下來了，你說強不強大?！?/p>

沈雁書嗯嗯點頭：“生命力真頑強?！?/p>

“都說了是惡魔了?！蓖蝗灰魂囓嚐艄猓瘟艘幌陆鞯难劬?，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等他睜開時，世界一片漆黑，短短四五秒后，他才恢復正常。

他愣了愣不悅的皺起眉頭，扭頭委屈巴巴的對著沈雁書告狀：“操?他居然打斷我?！?/p>

沈雁書嗤笑出聲，小心翼翼安慰道：“大哥息怒，人也不是故意的?！?/p>

“剛講到哪兒了?”

“……講到大魔王生命力很頑強了。”

江梓哦了聲，繼續(xù)吹：“這個大魔王流弊壞了，具體怎么流弊法呢……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沈雁書：“……”

江梓本來有很長一段話要講，不過這陣車燈光太煩人，擾了他的興致，連后續(xù)要講什么都忘記了，只能搪塞過去。

“下次記得提醒我，我給你講完。”江梓單手揣兜耍大牌，“今天不爽，就不講了?！?/p>

沈雁書咂咂嘴：“也行，那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

“你說這個大魔王后來活成了什么樣?是人還是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