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里,裕二因為身體虛弱,已經重新躺回了床上。他半靠在枕頭上,慢慢的訴說著當年的真相:“我沒能救得了裕子,都是因為我的出現才害得她……”這是他心底永遠的遺憾。
光子坐在他身邊,靜靜地聽著,此時,她早已是淚流滿面。原來這就是真相,自己的母親為了救她……她的生命,她無憂無慮的前16年,都是那素未謀面的母親用她自己的生命換來的。
裕二看了光子一眼,繼續說道:“違背了天神的命令的我,之后就被放逐出天界。隨后,我將周圍的人施以法術,轉身一變成了裕子的弟弟,撫養著你……直到今天……”他抬起頭,直視光子的眼:“光子!怕我了嗎?知道我原本是要來殺你的之后……”
光子著急地搖頭打斷他:“不是的!裕!不是你的錯!”她自己反而自責起來:“都是我害你被逐出天國……這16年來,你也很辛苦吧!”
裕二震驚了!他沒想過光子會是這樣的反應。溫柔的永遠把別人放在自己之前的光子,純潔的沒有一絲邪念的光子,他的光子……是的,她是人類!不是惡魔!他更堅定了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裕子,你若是在看著一定也很欣慰吧……
裕二伸手揉揉光子的頭發,輕笑道:“和你在一起,比在天界還幸福呢!”
“現在也……?”光子含著淚,有點緊張。
“現在也是!”裕二堅定萬分:“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就很滿足了!”
“我絕不會離開你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光子一頭撲進裕二的懷里,急切地告訴他她的決定:“哪里也不會去,因為我好喜歡,好喜歡裕!”對,她的裕,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從她有記憶開始,裕就一直在身邊守護著她。裕的關心,裕對她的好,從來都不是假的,無論如何,裕都是她最重要的人,她最重要且唯一的……親人……
裕二也緊緊抱著光子,不愿松開,這樣……就夠了!
亞里歐已在門外等了好一會兒了,他不想進去打擾他們,可當聽到光子說出“喜歡”兩個字時,眼中的光芒還是略略地黯淡了幾分。他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轉身敲了敲門,打斷了屋內兩人:“話說完了吧?”語氣又恢復了淡漠。
光子抹抹眼淚回頭問:“亞里歐,你上哪兒去了?”
“去拿這個來。”亞里歐抬起手,攤開手掌,掌心躺著兩支褐色的小水晶瓶。他拿起其中一支,隨手一拋,小瓶子應聲落在裕二腿上。亞里歐嚴肅的吩咐:“裕二,喝下它,體力就會回復的。”
裕二拿起瓶子看了又看,問:“這是?”
“是魔界的靈藥,來人間界時拿了一點點過來,一直放在我家里。”
裕二聞言一臉抗拒:“我是不會吃惡魔的藥的。”
“是啊!裕喝這個沒事吧?”光子拿起了亞里歐手里的另一支藥,皺起了眉頭,咦~看起來很苦的顏色啊!
“對人類及天使應該都有效。裕二,喝下它,要是你不想成為我們的累贅的話!”亞里歐不容他拒絕。
裕二再略一思索,還是打開瓶蓋,仰頭把藥一飲而盡。是,他還要保護光子,不能拖累她。
光子眼見褐色液體全數進了裕二的嘴中,好像喝藥的是她一樣,吐吐舌頭,嘴里竟也泛起了一絲苦澀。暗自慶幸她不用喝。
亞里歐見她的樣子,暗暗感到好笑,面上卻仍是一臉嚴肅的樣子,拿起另一支藥遞到她眼前說:“光子,你也喝!”
“咦?為什么?我沒事啊!”光子瞬間炸毛!
“路西法大王只吸取了你部分的傷害,并沒有讓你恢復力量。再說,你的背上還有傷口吧?快點治好它!”說著瞄了一眼她的背,眼中掠過一抹溫柔。
“背上的傷口?什么意思?”裕二擔心的道。
“沒,沒什么!裕休息去!”光子不想讓他擔心,趕緊轉移話題,一邊推著亞里歐往外走去:“亞里歐,跟我來一下。”
門“砰”一聲關上,裕二眉頭越皺越深,光子已經長大了,她和那個惡魔……也許很快,她就不再需要他了吧!
------------------------------
光子連拖帶拽地把亞里歐拉到樓下,還回頭瞄了一眼樓上,確定裕二沒有跟過來,才小聲地開口說:“不要在裕面前說那些多余的話嘛!會讓他擔心的!”
亞里歐才不在乎:“那就擔心吧,反正他也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光子急于為裕二辯解:“你也有不想讓對方傷心的人吧?也該多為對方想想……啊!”說到一半,她像是想到什么,突然捂住嘴,把剩下的話吞回肚子里去。
“怎么了?”亞里歐不解。
光子又換上了一副自責的表情,眨巴著大眼睛道歉:“對不起,我只想到自己的事……亞里歐,你這樣子,也有人在魔界為你擔心著吧?家人,或者是……”她說不下去了,突然想到他在魔界也許會有家人以外的會為他擔心的人,突然心里莫名的有點難受,好像,酸酸的……
亞里歐完全沒料到她會有這種想法,家人嗎?他們惡魔沒有這種想法,會有人為他擔心嗎?不由得仔細注視著光子的表情,她現在,是不是就在為他擔心呢?心里的一個角落逐漸柔軟了起來,嘴里卻還是冷淡的語氣:“家人?生下我的那女人早就死了,連父親是誰也不知道。”
光子忙問:“那么,朋友呢?對了,那個叫雷迪的呢?忽男忽女的那個……”越說越小聲,連自己都沒察覺語氣中的酸澀。
亞里歐看著她糾結的臉,心情突然好了起來,面上還是滿不在乎的說:“他現在或許正接受著路西法大王的命令,準備要前來殺我也不一定。”
“咦?你們,不是朋友嗎?”光子不明白。
亞里歐沉默了一瞬:“我只是和他被同一個女人生下而已。”
“咦?”光子終于弄明白了,驚訝的都忘了壓低聲音了:“那,這么說,你們是兄弟咯?”
“魔界的人是不像人類一樣會被血緣關系所束縛的。就算是父女或是兄弟,也會有愛的產生,以及互相殘殺的悲劇。”亞里歐平靜的向光子解釋道:“我和雷迪,會演變成后者的樣子。”雖然他表面平靜,但是光子依然能感覺出他話里深深的悲哀。
夜幕降臨,光子睡意全無的趴在窗臺上看星星,她反復想著白天亞里歐的話。原來所謂的惡魔是這樣的,亞里歐他,一直都是生活在這樣一個無情的世界里嗎?也難怪他總是冷著一張撲克臉,總是用冷言冷語對待周圍的人。可他內心,應該是渴望親情的吧?她看得出,他其實是很關心雷迪的,兄弟這個身份,在他這里應該不只是一個代名詞而已吧……不行!絕對不能讓他演變成那樣!光子決定了!就算現在那個雷迪來襲擊了,也不能讓他與亞里歐一戰。絕對,絕對,要阻止他!亞里歐救了她,這次換她來保護他……
回過身,光子拿起床頭一直放著的母親的照片,輕輕地捧在胸口,照片里的母親溫柔的笑著,像是在鼓勵她一樣,讓她感覺母親一直沒有離開過她:媽媽,賜予我生命的人,謝謝你一直守護著我,這次,希望我也能守護住我最重要的人……裕二……還有……亞里歐……
------------------------------
夜色深沉的籠罩大地,整個社區一片寧靜,除了偶有的幾聲蟲鳴,只余昏黃的路燈指引著行走夜路的人,幾只飛蛾在燈光下撲騰著翅膀,整個社區都睡熟了。
突然,蟲鳴戛然而止,飛蛾不再撲騰,遠遠地飛走,路燈也忽明忽暗起來,青瓦白墻的小房子外現出了幾道黑色的人影。
雷迪一頭銀發,披著一件灰色的外套,他在屋外站定,雙臂環胸,抬頭盯著眼前的房子。從他背后走出幾道人影,一個個都表情木然,好似沒有生氣的傀儡一樣。他們齊刷刷地低下頭,跟在雷迪一步開外,等待著雷迪的指示。
雷迪沒有猶豫,低沉著聲音下令:“盡量不要傷到公主,活捉她!其余的兩個……全殺掉!別輕敵,亞里歐可是很強的!”黑衣人同時一點頭,一起消失在了原地。雷迪最后看了一眼房子,緊抿著唇,也跟著消失在了夜色中。街道復又死一般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