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他舍不得她。

是三月桃花下的無邊春色魅惑了他，是與眾不同的她風(fēng)趣灑脫的靈魂吸引力了他，是紅羅帳里她青澀而迷人的風(fēng)情讓他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快樂，是她的眼波流轉(zhuǎn)，鮮活生動，是她的盈盈笑意，令人忘憂，然而，最重要的，或許是因，愛與被愛，兩情相悅。

兩情相悅。

因她，他第一次體會到這個詞是多么優(yōu)美多么形象，體會到“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背后那種深刻而持久的情感，體會到“相思”二字是多么纏綿入骨。

“因為，你是朕此生摯愛啊！”他嘆息般道。

伏在他胸前的顧清玥難以置信地抬頭，眸子里是滿滿的不可思議，而后，躍上了一點一點的驚喜，如星辰初上，從一點光明到漫天璀璨，縱如何強忍著，緊抿的唇也漸漸彎起。

他無奈搖頭，還有一點他沒說的是，世家出身的皇后，哪有如她這般心思明凈澄澈，簡單透明，如水晶般一看即透的。他之所以沒說，是怕打擊到她。

“那皇后......”她喃喃道，因了這份驚喜，她忽然不安，為竊取了別人的恩愛而良心不安。

陸瀾撫著她的長發(fā)：“朕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沒有你，皇后逝去朕定然悲痛，這不僅僅因為她是朕的妻子，這么美的一張臉，世上哪個男人會不傾慕呢？尤其是當(dāng)這個美人還是你的妻子的時候，這種傾慕很容易轉(zhuǎn)化成愛意，朕也只不過是個普通男人，自然難以免俗。”

“但是，隨著時間逝去，朕想，朕是必然會立新后的，縱然朕再怎樣懷念原配，這種由于傾慕而轉(zhuǎn)化的夫妻之情和愛意，與漫長的時光和后宮層出不窮的新人相比，都還是太短暫。”

男人！顧清玥撅嘴，恨恨地捶了一下陸瀾，陸瀾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如果醒來的還是顧清玥，朕的皇后，那么，或許我們還會是一對恩愛有加的夫妻，但是，將不可避免地漸行漸遠。因為，皇后她與朕政見不同。”

“那個......不是后宮不能干政嗎？”顧清玥弱弱地問。

“不過是個說法而已，你也信？”陸瀾輕嗤了一聲，“朕記得，這句話最早的出處是唐長孫皇后吧，但玄武門之變時，長孫皇后還親自上陣撫慰將士呢。”

自己學(xué)史不精，顧清玥很慚愧。

“真正的世家女子，權(quán)謀也是必修課，鎮(zhèn)國公家的姑娘，是自幼按照皇后的標準培養(yǎng)的，不讀史不觀政，怎么與夫君琴瑟和鳴有話可講，怎么鞏固夫君的寵愛，怎么綿延家族的利益？”陸瀾淡淡道，帶了一絲難言的悵惘，縱然明知最后的結(jié)局仍是兩心背離，對于她的離世，他仍是惋惜而痛心的。

顧清玥更加慚愧了，她琢磨了好久才琢磨到這一層，然而，她做不到為了鎮(zhèn)國公府的利益背棄陸瀾。

“遇到你，是朕的幸運。”他的目光里深情將溢，溫柔款款。

然后顧清玥不爭氣地紅了臉，別過了眼。

陸瀾縱聲大笑。

“那么，在所剩無幾的時間里，讓朕了解了解你吧，朕的姑娘。”陸瀾轉(zhuǎn)過她的臉，凝視著這張熟悉的面容和這張面容上尚未消散的嬌艷羞色。

“你喚做什么名字？”

“在那個世界里，我的名字是顧玥。”她輕聲道。

“顧玥......顧清玥.....，就連名字都如此相似。”他低低念了幾遍，“許是冥冥中有緣吧，看來不管前世、今生還是來世，你都注定只能是朕的人。”某人大言不慚地感嘆，喚得顧清玥一聲輕啐。

許是因從未有機會與人說起從前，從未有過的傾訴的欲望，讓她滔滔不絕，忘記了夜色漸深，她和陸瀾說起自己埋沒于書山題海的悲催少年時光、少女的情思，身為打工人的苦悶與快活，還有與同事的私下吐槽，被逼相親的無奈.....原來曾經(jīng)以為是平淡如水的生活，有這么多閃光的記憶，直到瞥見陸瀾的臉上微露疲憊之色，她才猛然住了嘴，訕訕道：“皇上聽著，是不是很無聊啊？”“不，很有趣，”陸瀾搖頭，若有所思，“很多事物，朕此前從未聽說過，什么可以在天上飛的飛機，可以自動跑的汽車，朕很感興趣，若是也能造出來瞧瞧就好了。只是，你方才說到哪里了，你有一個未婚夫，他深深愛慕于你？”陸瀾的眸光逐漸危險。

“啊！”顧清玥捂住了嘴，方才說得太快活，這種如與朋友聊天般信口開河隨意自然的氣氛，一度讓她忘記了這是在哪里，她的聽眾是誰，“我隨口說說，開玩笑的，當(dāng)不得真，當(dāng)不得真。”

“朕想知道，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陸瀾悠悠道，似要對這個話題追根究底下去，“是非君不嫁，還是，更親密的事都做過？”他嗓音輕柔，誘惑著她說出真相。

“哪有？！”顧清玥握住了臉，“只是剛剛開始談婚論嫁而已，再說，人家不是那么隨便的女孩子！還有，我也沒想到會來到這個地方，會遇到你呀！”

“那么，你可曾后悔？”笑過之后，陸瀾看著她，深深問道。

的確后悔過，她本能地想要沖口而出，可是，看著陸瀾危險的眼神，即使知道以陸瀾如今的身體狀況，不會把她怎么樣，她還是明智地決定換一種說法。

“起初，忽然來到這么個陌生地方，自然是害怕的，又知道自己強行被命運塞了一個便宜老公和便宜兒子，衡兒還好，我一見他便喜歡上了，但是，皇上你......”顧清玥控訴道：“探病連面都不見，好不容易見了一面，還訓(xùn)斥人家穿得不莊重，第三面，就到了床上.......“她說不下去了。

“所以，你是迫于形勢，萬般無奈之下接受了朕？”

“那倒不是，”顧清玥摸了摸陸瀾的臉，目光不自覺地帶上了欣賞之色，“你長得這么帥，哦，帥在我們那個世界里，是形容美男子的詞匯，對我這種平凡的女孩子而言，顏值即正義嘛，長得美，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哦，原來是因為朕的臉？”

也不能這么說，但也不能讓陸瀾這么追問下去了，顧清玥捂住了陸瀾的嘴。

“是你給予我的寬容和呵護，還有和你在一起的快樂，陸瀾，我想，無論是顧清玥，還是顧玥，都不后悔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