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業第二天的紅火，在陳恪見到柳若曦、裘無煙這樣的回頭客以后，又發現不少生面孔前來光臨，就穩了。

一天下來，營收額比起開業當天只高不低。

這生意顯然是做對了路子。

陳恪心里稍稍安心之余，也找回了點昔日的自信感覺。

只是身體上的疲累無以言表。

回家洗了澡之后，倒頭就睡。

以至于連敲門聲都沒聽見。

畢竟他在這個小區，能有什么朋友？

遲遲不見回應的趙曉蓉恨恨地跺了跺腳，卻又不敢太過張揚。

畢竟夜闌人靜的，她好不容易借著買奶茶的機會跑過來見見昔日的大學同學。

還真有些偷偷摸摸的感覺。

‘哼，你等著！’丟下一句狠話，趙曉蓉甩著兩條大長腿揚長而去。

就是白瞎這出門前的一通化妝了。

翌日是開業第三天。

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毛毛細雨，頗有些煩人。

但好在是個周末，所以陳恪對于今日的營業并不擔心，依舊在昨天營業額的基礎上準備食材和調制，并且略有小增。

然而西風茶社的幾位老伙計，湊在一起卻是滿心歡喜。

“天氣預報說，下午會有中到大雨。”牛肉拉面的牛老板已有所指。

“是有大雨不假。”楊記鹵菜店的楊老板卻是一臉擔憂，“據我所知，但凡遇上下雨刮風，鹵菜店的生意通常會更好一些。”

話音剛落，就被小吃店的朱老板打斷道：“老楊，你可別忘了，他這鴨脖雖然也算鹵味，但其實是零食。跟你的鹵菜店和我的小吃店有所不同。”

馬老板深以為然地一點頭，于是三個老伙計跟著一起點頭。

然后一起伸頭看向對面的店門，等著看戲。

上午十點半，直至中午的經營依舊客流不斷，和往日一樣火爆。

等到午飯過后，雨勢漸漸大起來，街上客流明顯少了一大半。

絕味鴨脖店前依舊排著隊，熱潮不減。

幾位老板頓時覺得手里的茶不香了。

一個兩個相繼背著手，意興闌珊地離開。

丟下諸如：“該回去收衣服了……”這樣差勁的掩飾之詞。

“邪門了！”清理掉茶盅里的茶水，收起茶具，馬老板咕噥了一句，卻被搖臀擺胯地跨進門來的葛嫂聽了個正著。

“喲，馬老板，怎么邪門了？”

馬老板連連擺手，“沒什么，沒什么。”

葛嫂也不追問，擎著胸脯提點道：“馬老板沒忘記我們的賭約吧？”

馬老板立刻搖頭，“當然沒忘記，今天第三天了，就算你贏吧，店里的茶葉隨你挑。”

“不不不，”葛嫂流目四盼，不動聲色地道：“今天那三位老板不在，沒個見證，我拿你茶葉算怎么一回事？”

“……還是等到明兒那老幾位都在，我再來取。”葛嫂不緊不慢地說，“更何況，我記得馬老板這店里最貴的茶葉是一千塊錢一斤，今兒怎么不見了？”

一語道破馬老板的小心機。

事實上，早在三天前，馬有才便把店里最貴的幾款茶葉收起來了。

從西風茶社離開，葛嫂穿過馬路，便直接進了絕味鴨脖店。

陳恪正在店里忙著，顧不上招呼她，卻也在左右四顧間，發現葛嫂愈發容光煥發。

這是有什么喜事了么？

“老弟，你這店里沒個女人真的不行。”葛嫂一副過來人口吻道：“招個盤靚條順的女孩兒替你收銀，會好很多。”

“……這樣吧，我已經叫了個表妹過來，明天就能到。包你滿意！”

陳恪顧不上接茬，反正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

“行了，你忙吧。”葛嫂說完，自顧自擰身，旋即又回過頭來，“對了，老弟，你喜歡喝什么茶？”

陳恪聽得一頭霧水。

莫非這是什么行話暗語？

可咱也不懂啊。

于是就隨口道了句：“美人雨露。”

美人雨露是他在林家時常喝的茶，只因泡發起來，形似翩翩起舞的美人而得名。

形態上和前世的黃山毛峰有點像。

當然，陳恪說歸說，也沒想著葛嫂能給他買來。

畢竟這茶葉，最便宜的也要上千塊一斤，而且市面上充斥著假貨。

至于頂級的那種，更是花錢都買不到。

林家的美人雨露，就是這種。

春雨來也快，去也快。

午后的大雨漸漸停歇，柜臺前的客流漸漸回落。

葛嫂熱干面店里沒了人。

葛二露出頭來，站在雨棚下，抽顆煙。

偶爾回頭看陳恪一眼，欲言又止之間，眼窩深陷。

陳恪不由關心道：“葛二哥，你這身體還好吧？怎么看起來這么憔悴？”

不提這話就罷了。

一提葛二就覺得滿腔的無力有了出口。

轉過來指著鴨脖柜臺前的垃圾桶里被嗦得一干二凈的鴨頸骨道：“你看看這些骨頭，被吃得只剩下渣了。”

說到這里，陳恪還沾沾自喜，這說明店里的鴨脖足夠受人喜歡。

直到葛二接下來悠悠的一句話，“如果女人把嗦鴨脖的勁兒，用來嗦別的……”

陳恪不由一哆嗦。

葛二這車開得太快了，不能坐。

冷不丁柜前買鴨脖的女孩不明就里地接茬問：“老板，我吃鴨脖也吃得很干凈，這有什么的嘛？”

陳恪連連搖頭，“沒什么，沒什么，葛老板在那兒說笑呢。”

幸好葛嫂一道中氣十足的怒吼，把葛二叫回去了。

陳恪這才松口氣。

隔天周六，天空放晴。

馬臺街上的生活氣息，比起往日更加濃厚了幾分。

充斥著平日里不得空的職場男女，牽著孩子溜達其中的場景。

所以也比平時格外忙碌一些。

以至于連西風茶社里都有人流連，閑逛。

馬有才丟下三位老伙計喝茶不顧，跟在顧客身邊應著，一臉喜氣。

直到葛嫂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馬老板，給我來二兩美人雨露。”

馬有才不由臉色一抽，這女人可真敢開口。

只是這一遲疑，就被葛嫂捏住痛腳，看向三位喝茶的老伙計道：“各位老板，不會是忘了老娘四天前的賭約吧？”

三位老伙計表情各異。

馬有才連忙攔過葛嫂道：“沒忘，沒忘，我這就給你包二兩美人雨露。”

“哎，這就對了，馬老板！言而有信，才是生意之道。”

馬有才一陣心痛。

卻聽旁邊一直選擇不定的客人問：“這美人雨露茶好喝么？”

“當然。”葛嫂當即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