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輝也非常驚訝，但是他作為這一臺手術的主刀，必然要做到處事不驚。

陳卓遠是研究生二年級下學期，跟著他學了快一年的掌鏡技巧，也絕對做不到陸成這么順暢，一下子就往一個方向飄過去。

他也只能收起心里的訝異和其他情緒，繼續心平氣和地說：“好，你就保持這樣不要動。我做口子，然后你等會兒跟著我的等離子刀動作，盡量保持鏡子的‘缺口’位置朝上的同時，讓我的等離子刀處于正中心。”

李輝決定了，這個陸成絕對不是個簡單玩意兒，索性他就套路一下他，看他如何應對。

陸成點了點頭，他剛剛只是稍微體會了一下，好像就知道了關節鏡的鏡中事物移動方向與自己手的動作相反，即可以移動到想要的地方去。

這就是一種鏡像。

如此這般，手術繼續進行下去。

陸成和李輝兩個人有條不紊地做著，好像兩個人誰都沒覺得驚訝和不對勁的地方。

而非主刀的其他人，則是各自紛紛對視了一眼后，眼神迷離地又重新開始自己的工作，配合著李輝。

李輝作為主刀，只要他不下臺，其他人就不能離開手術室，必須各司其職，而且現在李輝看起來正在‘全心全意’地做著手術，他們心里有疑問，也不好問，也不好說。

但是實則，李輝的認真，也都是裝的而已。

在做盂唇后方松解的時候，他故意上上下下移動了好幾次，陸成都能夠雖笨拙但準確地跟上。

笨拙，不要緊，沒關系。

問題是這種精準，他媽的就不對勁！

這不是個正經實習生該有的能力。

陸成很有問題。

……

凍結肩是很常見的診斷，因為在科室里也是很常見的一種診療方案，但其實，真正的運動醫學的醫生，都很不愿意去碰這個病。

凍結肩的收費，就只有一個肩關節鏡的清理，但是這種手術的手術時長，甚至比肩袖縫合都還要長。

到目前為止，完全松解肩關節的盂唇和肩峰下間隙，最快的記錄，由運動醫學快男劉俊保持著，時間是一個小時五十三分鐘，最慢則是最長有四個小時的，這個最慢記錄的保持者一般都是第一次做凍結肩的松解的人。

因為完全松解是真的需要完全，所以非常困難，非常慢！

而這一次，李輝宣布手術結束的時候，看了一眼那個手術室的計時器。

“01:47:53！”

胡月蘭也注意到了李輝的視線，給他投來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李輝能讀懂那個眼神，她的意思是，下臺后，她會打電話給劉俊，恭喜他正式脫離快男的稱號，由李輝這個手術室F1來承擔雙稱號。

李輝面無表情，看了一眼陸成，神色略有些復雜。

滿腦子都是，這陸成到底打哪來的？是來故意拆臺的么？

但隨即，他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陸成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而知之，不然他一切動作不可能這么笨拙，但是，他竟然最后還是能夠跟得上自己的動作，這讓李輝最后可以單手操作刨削器和等離子電刀，

實行無縫的互換，這為他節省了太多的時間，左右都是操作裝置。

這對李輝來講并不難。

而且，有一個專業的人來給自己扶鏡子，這種事情簡直太過奢侈，一般人都不會有這樣的待遇，

比如，現在一個病人的手術，他上了，那么劉俊就會去休息，而不是聯合。而如果劉俊上了，他就可以休息，這么輪替。

這才是他打破了劉俊的記錄的主要原因，如果是他和劉俊聯手，那速度肯定會更加快。

看著陸成在陳卓遠和程城的指點下在進行縫合皮膚和關節腔內注射雞尾酒，他索性先下了臺，然后打了一個電話出去……

陳卓遠待到李輝走了之后，才敢開口問道：“陸成，你以前？”

“不是，你真的是大四下學期嗎？”

“嗯啊！陳師兄，有什么問題嗎？”陸成自然不曉得陳卓遠心里的想法，他只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挺正常的，所以并沒有察覺到異樣。

問題？

問題大了！

但是他又能說是什么問題？

是你太厲害了？比我還厲害？

你不該幫李老師打破劉俊的手術記錄？

陳卓遠搖了搖頭，笑著道：“沒啥問題，就問問。那你準備在骨科待多久呢？”

“我們實習的安排就是一個月，這是我才剛實習的第二個月第三天！應該只能待一個月，畢竟才剛開始實習，就翹其他科室還是不太好。”

如果說之前陸成能夠操作鏡子對陳卓遠這個學了將近一年的人來說是打擊的話，那么現在陸成的話就是一道無視防御的暴擊。

大哥，你假如是大五的下個學期，那都還好一點啊，至少你快畢業了，可以來讀研究生了，我就假裝你之前是在家里的幫助下，偷偷地去別的醫院的運動醫學待過來作為解釋。

你才實習一個月多？

你不是在逗我？

陳卓遠就說：“奧，那也是，不過如果你想待在一個科室的話，可以喊我們骨科的教學秘書與教辦去交涉，可以讓你在我們這里多待幾個月那是沒問題的。”

“但是想要完全待在一個科室，那是不太可能。”

陳卓遠就指點著。

因為他明白李輝的脾性，假如他一直對一個人絮絮叨叨的，那么證明他是在乎你，但是他如果在做什么事情的時候，只是喊你做，一言不發，那么代表他重視了你，在考校你。

如果不想理會你，不好意思，請直接下臺，我不想看到你。

就算是研究生或者進修醫生，作為管床醫生，要是做得太過分，讓李輝生氣了，都是如此。

而之前李輝的那些動作，完全可以看得出來他是有些看上了陸成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骨科的自己人，那么作為師兄給一些指點，混一個面熟，是完全不虧的！

“好的，謝謝師兄！我會考慮的，假如這邊的老師愿意的話，我覺得我也可以在這里待一待。”

接著陸成又略有些憨笑說：“就不知道李老師會不會嫌棄我，畢竟我的專業成績排名，在全年級才兩百九十多。”

陳卓遠心里一顫。

差點沒站穩。

這陸成，才三百名？

絕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