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頭扭扭捏捏,“我不是很會,一個扎不好,會直接喪命的。”
李柏樹一嗓子吼出去,“那你就好好扎。”
白君守……請看我對你鄙視的眼神。
李柏樹……
“你有針嗎?”左翎賊兮兮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湊了過去。
雖然針她沒刀用得多,但也是很溜的,這是用來糊弄自家姥爺的,馬虎不得。
要不然老頭子一哭二鬧三上吊,說她偏心,只顧著自家爺爺,學什么狗屁西醫,把國粹都丟了。然后給她兩個選擇,要么跟他學望聞問切,治療各種疑難雜癥,背各種古方,要么就好好學針灸。左翎想想那畫面就心塞。
為了雨露均沾,在收到爺爺的手術刀時,也收到了姥爺扎滿針的小人,有事沒事的就扎兩針,別人放假出去玩,她就在家扎小人,經過二十多個春秋的磨礪,她現在閉著眼睛都能指哪扎哪。
白老頭覺得左翎問一個醫者有沒有針這個問題,是在侮辱他的高尚職業素養,“當然,作為醫者,怎么能沒有針。”
左翎沒看白老頭沖天的鼻孔,“哦,那就扎吧,扎不扎都是死,咱們不能放棄,凡事都要試一試,不試永遠不知道結果,試了說不定能出現奇跡,夢想總是要有的嘛,大家說是不是?”
“對啊,白老頭,你就扎一針,行不行的咱試試。”
“就是,你是大夫,病人還沒治就說不能治,以后誰找你啊。”
“大夫不能隨便放棄病人,趕緊扎一針。”
“你就那么一扎,多大點事,趕緊的吧,我看李達三堅持不住了。”
“牛車還沒來,你先扎一針,我們都看著,一有不對你就趕緊松手就是。”
白君守那個氣啊,東西不好吃還能吐出來,針扎下去不行就當沒扎過啊?你們蠢還是他蠢?
一個個的站著說話不嫌腰疼,他扎死了,你們幫著償命是咋的?
“白老頭,你怎么這么膽小,醫術沒學到家,連膽子也沒了?”
“老白啊,你可不能見死不救,也就扎一針的事,你死活不樂意,李達三要是死了,就是你害死的。”
“對,就是你害死的。”
白君守吐血,這還賴上他了?
扎不扎都是錯,憑啥?
“李達三家的,你說,要不要扎?”白老頭才不上當,這事得自家人拿主意。
孫秀腦子嗡嗡的,一片空白,她也不知道啊。
“扎,求白大夫扎,救救我爹。”李虎突然間長大了,一瘸一拐跑過來,聽說爹出事后,他腦子突然間開始回憶往昔,發現造成今天局面的是自己。
要是自己不去招惹秦直抒的媳婦,就不會有孝敬的事,沒有孝敬的事,就不會去老秦家鬧,不去鬧,就不會有賠償,沒有賠償,他爹也不會戰戰兢兢的拼命打獵。
他錯了,爹要是沒了,他們家就真的落敗了,自己干啥啥不行,弟弟妹妹更指望不上,他娘瘦巴巴的沒二兩肉,也只能圍著灶臺轉,成不了氣候,這一家子都指望親爹。
瞧瞧,多懂事,多知禮,多善解人意,多條理分明,多明事理,這哪是混混啊,這就是個孝順的好兒子啊。
鄉親們還是第一次見李虎做人,別說,有那么點酸楚,果然,人啊,要經歷事情才能長大。
“哎喲,白老頭,別磨蹭了,李虎都說了扎,再不扎,李達三就真的要死了。”
“是啊,快點扎吧。”
“白大夫,求你扎吧,不管結果如何,我家都不怪您。”李虎尖嘴猴腮的臉,突然間沒那么討人厭了。
白君守抿著唇,直直的看著李虎,“你確定?”
“我確定,請白大夫扎。”
“行,但我只能說盡力。”
“謝謝您。”
白君守哆嗦著從藥箱里,掏出寶貝銀針,這是裝逼用的,還沒上過手。
從針包里,選來選去,選了一根,捏在手里,手抖厲害,跟羊癲瘋犯了似得。
別說左翎了,其他人也看得著急,你別光抖,倒是扎啊。
白君守想哭,扎個屁,扎哪啊?
左翎翻個白眼,湊到秦榮氏跟前,“娘,有火折子嗎?”
“要那玩意干啥,要不娘回家去拿?”
“我有,我有,剛準備在家給地里的公婆燒點水來著,聽到熱鬧就跑過來了,東西都沒放下。”宋薔手里的火折子都捏出了水,就看個熱鬧,不知道激動個啥。
左翎咧咧嘴,火折子這東西一般人是沒有的,鄉下人家,都用打火石,老秦家沒有打火石,只有火折子,這事,左翎的腦子想不出什么驚天大秘密,也不覺得這是個事。關鍵是她十指不沾陽春水,除了手術室里的事,其他的都一竅不通。
“謝謝薔姐姐,我用完就還給你。”
左翎拿著火折子又湊到白老頭旁邊,白老頭正拿著針在李達三身上比劃,腦子里回憶,肚子上的穴位在哪來著,扎什么地方能止血來著,哎喲,人太多,擠忘了。
“哦,白大夫,你說的是這里嗎?”
“哦,我知道了。”
“是這樣吧?”
“沒扎錯吧?”
“哎呀,血止住了,白大夫,你好厲害。”
白君守……他做啥了?
哦,他的針被一個臉生的小媳婦搶了,自顧自說了一堆話,把針放火上烤,然后扎在了李達三的肚子上,還又搶了針包里的幾根針,一起扎了進去。
再然后,血止住了,他還被夸了。
父老鄉親……
他們也有點懵,不過血真的止住了,“哎喲,老白啊,你不厚道,這么厲害還裝什么裝。”
“就是,你會就會唄,我們又不搶。”
“牛車來了,牛車來了。”漢子隔老遠就在喊。
李柏樹瞟了眼左翎回神,“行了,趕緊把人抬上牛車。”
“白大夫說慢點,別碰到針,很危險的。”左翎跟后面吼了一嗓子,縮回秦榮氏身邊了。跟著一起伸長脖子看熱鬧,一副我什么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剛剛那誰好厲害的樣子。
左翎覺得她真的太難了,做個好事還得借別人的名頭,這個時代對女人充滿了深深的惡意。
秦榮氏笑瞇瞇的,兒媳婦深藏功與名,咱低調。
宋薔可能是個神經粗的,真以為是白老頭教了左翎,用崇拜的眼神瞅過來,“小翎,你膽子好大,白老頭只是在旁邊說,你就敢上手。”
左翎咧咧嘴,“白大夫這不是累了手抖嘛,我就幫幫他,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我還是覺得你好厲害,換我就不敢,這下李達三不會死了吧?”
那可不一定,傷口太大太深,沒有抗生素,沒有消炎藥,感染,傷口長久不愈合,并發癥什么的,都能要命,“希望吧。”